朱載圳問黃錦:“哪個何先生?”
黃錦帶着哭腔說:“您的岳丈何先生啊!”
老丈人死了,當着堂哥的面,朱載圳不能不有所表示。
他裝出悲傷、驚訝的表情:“啊?怎麼可能?我岳丈身體康健,一頓能喫兩隻烤鴨子......”
黃錦道:“據山東巡撫衙門那邊遞上來的加急文書,何先生赴任經過德州驛時,一次找了兩個舞女過夜。突發馬上風卒了。”
帝亡曰崩,王亡曰薨,大夫亡曰卒,士亡曰不祿、庶人亡才稱死。
馬上風......錦衣衛辦事果然可靠!
何心隱自成爲了大明第一政治暴發戶,就對金錢、美女、權力有着變態般的需求。
何芳晴也知道父親的這個毛病,多次明裏暗裏提醒,他上了年紀不是年輕人,要節制。
朱載圳轉頭對朱載堉說:“堂哥,我得處理下老丈人的喪事。你先下去吧。”
朱載堉拱手:“太子節哀。臣告退。”
一個時辰後,嘉靖帝、盧皇后、朱載圳三口人齊齊出動,來到了何芳晴面前。
何芳晴正在看《太祖實錄·高皇后傳》呢。
見到公公婆婆,她連忙跪倒行禮。
何芳晴心道:父皇從不來東宮。這回怎麼破例了?
嘉靖帝也是影帝級別的人物。他一臉悲痛的對兒媳說:“孩子,有個消息,你聽了之後要節哀。”
何芳晴問:“敢問父皇,什麼消息。”
嘉靖帝道:“咳!這事朕都不好意思說。你父親赴任途經德州,不知從哪兒弄了兩個舞女,荒唐了一夜。
他年紀擺在那兒呢。哪能經得起兩個十八路彈腿橫着練的大姑娘連番折騰?
折騰了半夜,竟犯了馬上風卒了。”
何芳晴聽到這個消息目瞪口呆。
朱載圳道:“芳晴,這種卒法不足爲外人道。傳出去有傷朝廷體面。我已經讓錦衣衛封鎖了消息。對外就說你父親是突發胸痹之症卒的。”
胸痹,即心臟病猝死的中醫說法。
何芳晴六神無主,失魂落魄,完全沒有起疑,又或者說來不及起疑。
片刻後,她安慰自己:父親的理想看來要靠我去實現了!還好,我再過十幾天就是大明皇后了。有這層身份在,何家還有希望......
嘉靖帝說了幾句話,讓何芳晴如墜冰窟。
嘉靖帝道:“大明以孝治天下。你父親卒了,你得守孝三年。守孝期間封后、封妃,大不吉也。這是祖制。”
何芳晴先是一愣,隨後賣弄起自己的學識:“父皇,兒媳通讀過《太祖實錄》、《成祖實錄》、《大誥》。祖制裏並沒有守孝期間不能封后、封妃這一說啊。”
嘉靖帝有些尷尬:嘿,朕這兒媳還真不好糊弄。
朱載圳道:“芳晴。你平日不是總說男女應平等嘛?大明官員父喪,要守孝二十七個月。期間不能擔任官職,這是祖制。
你是泰州學派的女先生。既然主張男女平等,就該恪守跟男人一樣的祖制。”
朱載圳的話噎住了何芳晴——不會吧不會吧,你該不會是雙標狗吧?
何芳晴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柱香功夫後,她退而求其次:“父皇,太子。那兒媳就先不封后,等二十七個月後再舉行封后儀式?”
不然大明只有天子,沒有國母,豈不成了陰陽失衡?新皇登基,得圖一個萬事大吉的彩頭。不然影響國運。
孩子,你的才學、見識、胸襟不輸男子。後位還是大明國運只能選一樣。你選吧。”
嘉靖帝和朱載圳的話,像是一個套子,套住了何芳晴。
何芳晴總不能說:“我的後位最重要,國運什麼的算個屁。后冠給我留二十七個月。”
何芳晴只得失魂落魄的說:“兒媳自然選大明國運。”
盧皇后開腔了:“咱朱家的媳婦兒就是深明大義!皇上,依臣妾看,既然芳晴不能封后,就只能封香香爲後了。”
何芳晴嫉從心頭起,妒向膽邊生:“香香還是個孩子。怎麼能執掌後宮做國母?”
說完這話,她自知失言,立馬找補:“兒媳的意思是,大明國母應該選一個知書達理、端莊大方,最好還博古通今。以後才能成爲孝慈高馬皇后那樣的賢后。”
盧皇后道:“她已經跟圳兒圓了房,怎麼還是孩子?”
何芳晴用驚詫的目光望向朱載圳。
嘉靖帝作出了決定:“圳兒選後,第一人選自然是芳晴你。你知書達理、端莊大方、博古通今。
若你做了皇后,朕相信你一定會成爲孝慈高馬皇后那樣的賢后。
可是,你守着孝呢不是嘛。要從太子側妃中選一女封后,最佳人選就是香香。
至於芳晴你,等二十七個月守孝期滿,再封爲貴妃吧。
趕快讓針工局的奴婢們給香香趕製皇后禮服。耽誤了大典,朕要他們的腦袋。”
說完嘉靖帝、盧皇后轉身就走。朱載圳道:“芳晴,你節哀。我還有政務要跟父皇稟報,先跟父皇去永壽宮了。”
三人轉身離開,只剩下何芳晴一人留在風中凌亂,如墜冰窟。
她的皇后夢就此碎了!
朱載圳跟着嘉靖帝、盧皇后來了永壽宮。
盧皇后道:“皇上,依臣妾看,就該把她賜死。”
嘉靖帝鐵石心腸了一輩子,在這件事上卻跟盧皇后的看法不同:“她始終是銘兒的生母啊。以後防着點,嚴加監視也就是了。”
盧皇后道:“正因爲她是銘兒的生母,才更該殺。”
嘉靖帝和朱載圳對視了一眼,父子倆誰也沒接話。
朱載圳轉移話題:“父皇,錦衣衛辦事果然牢靠。”
錦衣衛南鎮撫司。
“皇家軍情局”的牌子已經刻好了。只等朱載圳登基下旨就掛到衙門口去。
此刻,未來軍情局的局督餘則誠、副局督沈維錡正坐在一張桌前。他們面前坐着一個十六歲的西班牙少女。
此女名叫喬治娜。餘、沈準備將她發展爲軍情局情報處西歐羅巴科的間諜。
自古以來,從事間諜行業無非五種原因。
其一,對祖國的忠誠。
其二,對信仰的虔誠。
其三,對金錢的渴望。
其四,愛情。
其五,受要挾。
喬治娜一個西洋女,前四種原因顯然跟她沒關係。
那就只剩下要挾一個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