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狀態是，誰也推不了對方。
之前朱載圳說過一句話萬分正確：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伊凡雷帝這二十多年來，一直在國內施行鐵腕統治，黑色恐怖。黑衣特轄軍橫行，幾乎就是十六世紀的蓋世太保。
伊萬皇太子一直生活在父親嚴厲的陰影之中。在極端環境中，他患上了焦慮症。幾乎每晚都能夢到父親槍斃了他。
終於，他忍不住了。他利用陪同伊凡雷帝外出狩獵的機會，率領皇太子親衛團發動了政變。亂槍打死了伊凡雷帝。登基成爲“伊凡五世沙皇”。
真的是諷刺。在真實歷史中，伊凡雷帝殺子。
在朱載圳的歷史中，子殺伊凡雷帝。
嘉靖抽完了煙，又開始犯糊塗，哭着喊着要十六歲的東歐少女。
朱載圳則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伊凡五世登基，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對於長遠來說，穿越者伊凡雷帝死了，對大明自然是有好處的。
但是，就當下來說。沙俄雖經濟實力遠遜於大明，軍事實力卻與大明旗鼓相當。
這些年，朱載圳和伊凡雷帝都知道發動世界大戰的毀滅性後果。雙方都很剋制。只是發動有限規模的代理人戰爭噁心對方。
怕就怕，剛上臺的伊凡五世是個二愣子。上來就打世界大戰！
在一個月後，伊凡五世向大明派來了使者。
使者名叫費爾琴尼·托爾斯泰——列夫·托爾斯泰的老祖宗。
朱載圳在乾清宮大殿接見了托爾斯泰。羣臣陪同。
托爾斯泰朝着朱載圳鞠躬：“伊凡五世沙皇陛下讓我向遠德大皇帝表示誠摯的問候。”
朱載圳滿嘴外交辭令：“嗯。明、俄乃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邦。朕已派出專使，前往莫斯科呈遞國書，祝賀伊凡五世登基。”
托爾斯泰突然拿出了一份文件：“皇帝陛下。我沙俄帝國正式照會貴國。第一，基輔——頓巴斯地區，乃是我沙俄帝國勢力範圍。請立即停止資助當地的基輔公國殘存勢力。
第二。俄明兩國曾就北美地區歸屬達成過協議。以東西線爲界，北方一半兒歸沙俄。南方一半兒歸大明。然而，北方多爲酷寒地區，還有冰川。如此瓜分方式極不公平。故，伊凡五世陛下要求按東西重新分界。西部歸大明，東部歸沙俄。
第三。沙俄與奧斯曼乃是死敵。請大明立即停止對奧斯曼帝國的軍事、經濟援助。
第四。貴國已控制整個西班牙。沙俄尊重西班牙現狀。但請貴國停止向西班牙以外的歐羅巴地區擴張。”
朱載圳正色道：“你們沙俄提出的四個要求，朕不會同意任何一個！”
托爾斯泰倒是毫不意外。保持着一個貴族出身的外交使者的風度：“好吧。既然貴國拒絕，就要後果自負。當然，這並不妨礙我個人對大皇帝陛下您的尊敬。”
朱載圳道：“嗯。大明有句老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外務部會按照接待大國外交特使的標準，好好招待你。”
幾名外務部的官員引着托爾斯泰離開了乾清宮大殿。
朱載圳道：“諸位愛卿，大明要準備打仗了！朕預測，剛上來不會是那種雙方百萬人規模的世界大戰。有可能是局部衝突。海軍部尚書何在？”
鄭子龍道：“臣在。”
朱載圳道：“立即向北美地區增派四個陸戰師，讓北美的總兵力達到十萬人規模。另外，北美民兵要改成每年集訓兩次。向他們發放最新式的火帽後裝線膛槍。”
鄭子龍道：“臣遵旨。”
朱載圳又道：“餘則誠，軍情局那邊要嚴密監控沙俄軍隊動向。一旦有大規模的調動，要及時稟報朕。”
餘則誠道：“臣遵旨。”
朱載圳又吩咐戶部尚書沈一貫：“從國庫中拿出一億銀元，作爲戰爭應急軍費。”
沈一貫道：“臣遵旨。”
朱載圳道：“我大明一向是熱愛和平的禮儀之邦！但大明從不畏懼打仗。沙俄若真敢入侵。我們將誓死捍衛國家尊嚴！”
一衆臣子齊齊高呼：“吾皇聖明！”
就在此時，國丈楊俊民出班道：“稟皇上。臣近年來多病。已不能勝任陸軍部左侍郎之職。請求皇上恩准臣告老，頤養天年。”
楊俊民此言一出，衆臣皆是錯愕。
楊家人經營陸軍部多年。楊俊民其實比遠德大皇帝大不了幾歲。正值壯年。他竟提出辭官，放棄兵權？
其實，楊俊民辭官，是朱載圳讓楊皇后暗示他的。
楊俊民是個識時務的人。他知道朱載圳對楊家產生了戒心。乾脆辭了官，回家做個安逸享樂的國丈爺。
朱載圳心中暗笑：朕的老丈杆子真敞亮。
心中雖笑，嘴上他卻不能笑。他一臉不捨的神情：“啊？沙俄皇位易主，形勢突變。大明有戰爭威脅。朕還打算讓國丈你替朕在陸軍部好好經略參謀呢！
不過您多病。朕總不能當一個‘好用就往死裏用’的不通人情的帝王。
擬旨，冊封國丈爲晉國公，賜郡王俸。你在京城好好養病就是。等養好身體，朕會再次啓用你。”
朱載圳說的“再次啓用”，就好比現代人說“下次一定”。
楊俊民叩首：“臣謝皇上恩典！”
下了朝，朱載圳來到了坤寧宮。
楊皇后爲他倒了一杯茶：“皇上，喝茶。”
朱載圳喝了幾口：“你爹辭官了。朕已經準了。”
楊皇后笑道：“我爹樂得當個閒散皇親。”
朱載圳道：“對了。後宮及早預備老仙家殯天的一應用物吧。太醫院的人說，老仙家可能年不久矣。”
楊皇后驚訝：“年不久矣？”
朱載圳道：“太醫院那幫人，整天就會說吉祥話。年不久矣這四個字從他們嘴裏說出來。說明父皇可能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