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安雅立即撲進艾登的懷中,整張臉埋進他胸膛,不斷地發出啜泣聲。“好可怕、這裏好可怕……嗚嗚,我想要回家……”

    “好好沒事,有我在,不可怕。”艾登緊緊擁抱住短暫失去的嬌軀,讓滿滿的安全感包圍住這隻受驚的小動物。

    “好了芃兒,這裏並不可怕,不會有鬼的。”蓋比也走近安雅身邊,輕輕地安撫着她。

    “不過你怎麼會跑到這裏來?是我一個人的話也沒膽走進這條走廊,你真厲害!”愛莉薩粗線條地說着,安慰率完全是零。

    “愛莉薩,我要說幾遍你纔會記得?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蓋比立即臭臉制止她的無腦發言。

    聽到熟悉的鬥嘴,安雅逐漸安下心來,因啜泣而顫抖的肩頭緩和下來,怯生生地從溫暖的懷抱中擡頭,淚眼汪汪、雙頰異常紅潤的惹人憐愛模樣,讓艾登差點忍不住在這裏以吻封緘。

    “這裏是哪裏?”

    “解剖室。空氣裏的味道是福爾馬林,你看到的那些手是浸泡在儲存槽中給醫學生的上課教材,燈光不足的情況下確實有些嚇人。”艾登勾起芃兒的下頷,輕柔地以拇指指腹抹去她殘留在眼角的淚水。“以後跟我生氣要跑走什麼的都可以,但是不要把自己陷入這種環境裏,我無法保證我每一次都能在2分鐘內找到你……這就是爲什麼我希望你不要亂跑待在我身邊的原因……”

    艾登意識到自己的控制慾又發作,長嘆了口氣後再說:

    “我知道我可能管太多,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變成討厭的控制狂,我會努力學會尊重你的自由移動權利……”

    “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會乖乖跟在你身邊不亂跑……”安雅打斷艾登的道歉,追根究柢他都是爲了她好啊!

    以後艾登要怎樣管她都可以,總比被嚇死的好,尤其像她這麼膽小怕鬼的人。

    “那些我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放下一切追着我來就是證明……不要生氣、不要爲了這種事哭好嗎?”

    “我現在一點都不生氣,我只覺得我全身無力……”

    艾登仔細觀察安雅,她的瞳孔、她的呼吸、她的言語以及她的脈搏都還在正常範圍內,應該是不會出現後遺症。因爲人一旦受到的驚嚇超過可以負荷的範圍,就會對生理產生負面影響。

    “還能走嗎?我抱你吧。”艾登撐起她,正打算抱起她時,安雅立即出手制止。

    “我……我有點想吐……”起身後發現胃部像坐雲霄飛車那樣翻騰滾動,立即用雙手摀住嘴巴。臉色瞬間蒼白,額際冒着冷汗。

    “我我我,讓我來!”

    “我有嘔吐袋。”

    蓋比和愛莉薩異口同聲、不約而同地遞上嘔吐袋,好在安雅及時將洶涌的噁心感壓了下去,沒釀成太多麻煩。

    “你們……”艾登有些感動,在他通知蓋比和愛莉薩後再一起趕來,中間的反應時間不到1分鐘,她們是怎麼準備如此周全的?

    “很多護理師在第一次見到大體、殘肢或解剖後的各種器官都會有這種反應,我們準備這些只是專業。”蓋比冷靜地解釋。

    “當然還有私心,如果不是芃兒我纔不管其他人要吐成什麼樣子!”愛莉薩輕拍安雅的背,讓她能稍微好過一些。

    “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安雅羞紅了一張臉,她跟艾登吵架還走丟,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還要請人來救她,找到人就算了她還差點吐了……做了這麼多丟臉又給人添麻煩的事情,她除了道歉以外百口莫辯。

    “好了,交給我們專業的護理師善後,你儘管跟艾登醫師回去吧。”蓋比摸摸她的頭,微微笑了。

    “以後別再一個人跑到這裏來,艾登醫師叮囑你不要亂跑是有原因的,知道嗎?”愛莉薩也跟着咧嘴一笑,瞬間讓安雅安心不少。

    “我知道了……”喔嗚,她好像有兩個媽媽喔!

    “謝謝你們。”艾登總算是露出笑容,注意力隨即回到這小麻煩身上:“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安雅全身疲軟地靠着艾登,他索性背對她蹲下身子來。

    “橫躺着你可能會不舒服,我揹着你讓消化道保持直立就不會這麼難受,上來吧!我們回家去。”

    “可以回家?”

    “我們醫生也是有上下班時間,再說,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狀況更重要。”艾登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催促她快點依賴自己。

    安雅無比感動地看着艾登,莫名這可怕的空間居然冒出了愛心……這個男人,能不能不要對她這麼好、這麼貼心、這麼溫柔,在名爲“愛上他”的深淵中艾登到底還要她陷落多深才甘願?

    安雅躺在闇黑色的雙人大牀上,瞪大着眼睛數着艾登爲她佈置的星空天花板,了無睡意。轉頭看向窗外已經黑透的天空,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半掩的房門可以看到客廳透進來那溫馨的黃光,艾登一定是不想驚擾她睡眠而將燈光調暗,又因爲怕她一個人在房裏不舒服出聲他聽不見,所以把門開着。

    大爺真的對她非常好……總是以她爲優先、考慮她的喜惡、擔心她的安危,白天吵架後也馬上道歉。那個人把她寵壞了怎麼辦?把她的心養貪了怎麼辦?讓她有一天再也離不開那個人怎麼辦?

    翻來覆去、思緒紊亂──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安雅起身,光着腳丫子走了出來,直挺挺地站在門邊看着在客廳落地壁燈旁,戴着黑框眼鏡閱讀的艾登。

    “怎麼了?人還不舒服嗎?”聽見她極輕微的呼吸聲,從書本擡眼看着她,視線輕輕掃過她嫩白的小腳丫。“下牀要把拖鞋穿上,雖然已經五月,光着腳還是會冷。”

    “我睡不着。”安雅老實說道。

    “回去躺着,等我一下。”艾登做了記號後,闔上手中的書,隨即整理散落在桌几上的各種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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