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早就知道,所以故意讓路索執刀。沒有島葉手術經驗的他會按照術前會議上討論的方式切除,輕者手術失敗病竈沒有根治,重者患者死亡。”
“如果我們如此看輕病人的生命,我現在也不會跟你一起待在手術室中。”康帝內心不禁訝異艾登是如何得知他們的計謀,表情和語氣努力維持平靜。
“當時選擇我作第一助手,就是要掩飾吧。因爲我勢必會跟路索交換身分,就像第一次開顱那樣。”艾登盯着內視鏡持續動作,卻能分心與康帝討論與手術毫無關聯的話題。
安雅緊緊跟在艾登身旁,除了要盯着艾登是否流汗之外,還要瞪着康帝的手是否想要亂來。
“大爺,我幫你擦個汗。”微不足道的話,安雅卻故意選擇中文告知,就是讓康帝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乖寶寶。”艾登以中文回覆安雅後,再次切換聲道與康帝對嗆:“做主刀醫師卻不給我任何支持,好讓院長能有機會派你與我共事……我不知道你想對我做什麼。”
這讓安雅不得不佩服大爺的大腦構造。他可以眼看內視鏡動手術、耳聽康帝和她、還同時能切換語言……之前大爺說要打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覺得研究人員才應該要打開艾登的腦袋看看。
“你想太多了,德拉吉是我們醫院重要資助者,是VIP病患,我怎麼可能會利用這臺手術要對你做什麼。”康帝與艾登一左一右站在德拉吉頭顱前方,一心二用地盯着內視鏡。
“我也一直想不透,你爲什麼要攪和進來。顯微組織剪。”艾登轉頭,向護理師要求更換手術器械後,又再次回到被鮮紅與膚白色組織霸佔的內視鏡屏幕。“高層要對付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我拒絕娶安妮塔爲妻,讓兩位顏面掃地;這事……跟你這位外科部主任似乎沒有關係,不是嗎?”
“討好院長千金等於討好院長,你說這件事情會跟我沒有關係嗎?”
“他跟安妮塔有一腿,安妮塔找他對付你!”安雅再次以中文解釋。“我有錄音檔存證。”
艾登聽聞,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瞬,轉頭看向直盯着屏幕的康帝,心中的謎團豁然開朗。
是了!這就是安妮塔爲何又能東山再起的原因,只不過手法不是很高明。
如果雅兒說的是真的,安妮塔纏上他以前是康帝的情婦;佩裏賽羅院長當時有意提拔他爲下任院長所以湊合他們兩,安妮塔理應爲了GVGF集團的各精品VIP待遇拋棄康帝選擇自己。
里昂之行偏偏他遇上了雅兒,謝絕院長和安妮塔的好意後,一連串鳥事接踵而至,雖然他一一化解,安妮塔卻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又找上舊情人連手在VIP手術上對付他。
弄死德拉吉,嫁禍給他;同時讓GVGF集團失去重要合作對象,財務受創。
“謝謝你。”艾登沒頭沒尾地向康帝道了謝,眼角透漏了他的笑意。
“謝?”康帝莫名其妙。怎麼他要辦他,這男人還跟他道謝?
難道是剛纔他身邊的小女人說了什麼,剛纔那句異國語言一定是泄漏了什麼出去!
“瞪我幹嘛?你如果不要人家發現就不要做壞事啊!”安雅狠狠地瞪了回去,有艾登在身邊,她一點都不怕他會對自己怎樣。
“你剛纔說了什麼?”康帝咬牙切齒,手上的動作因此懈怠下來。
“我說你技術很差啦!”
“第一助手,你的手沒在動!”艾登冷冷出聲打臉康帝。
康帝的手緊緊握拳,按耐着想殺了這些人的衝動。
艾登主刀的手術通常速度都很快,他必須要撐過這段時間,一定要撐到艾登宣告德拉吉的手術結束纔行……
往後的時間艾登和康帝沒有再起爭執,安雅則是善盡自己擦汗小天使的工作,附帶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康帝不放。
上方密室原本僅有佩裏賽羅院長的存在,在手術時間來到第三個鐘頭時,密室大門被開啓,走進了一男一女的身影。佩裏賽羅一心一意在艾登和康帝這組仇人搭檔上,倒也沒多問些什麼。
經過5個小時又43分鐘,艾登才又開口打破了維持許久的沉默:
“病竈島葉及顳葉切除。第一助手,頭皮縫合的工作就交給你,手術結束。”
“辛苦了。”
“艾登醫師辛苦了。”
加油打氣的聲音此起彼落,艾登淡淡應了一聲,轉身處理沾染患者體液血液的手套,安雅見狀也朝艾登走近,準備與他一起離開。
留康帝在這裏縫合頭皮好嗎?他會不會趁機作亂?搞壞艾登5個小時多的手術結果?她還是留下來好了。
看他現在拿起手術刀是準備要幹嘛?他不是要縫合嗎?手握手術刀是準備要切什麼?
“艾登醫師。”康帝以低沉的嗓音喊着,艾登緩緩回過頭來,問:
“有什麼問題?”
“終於結束了,你辛苦了!”語落,手術刀起,目標方向是艾登那救人無數的雙手。
“你要幹什麼?”一直注意康帝動向的安雅,驚覺不對的同時身體自然反應,伸手替艾登擋下這一劃。
手腕血管中不斷涌出的鮮血,濺紅了艾登的手術服。
好痛喔……原來,這就是割腕自殺的感覺……
可明明,她人生幸福美滿,沒什麼想不開的……爲什麼要經歷這種割腕的痛苦呢?
啊……對了,她看到康帝拿着跟縫合頭皮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手術刀,憤恨地看着艾登的背影就很可疑……
然後,身體反應比腦袋快的自己,手就這麼傻傻地伸出去當擋箭牌了……
右手手腕……手掌……全是紅的……她看不見到底傷口有多深……感覺好像切斷了很多東西……因爲中年男子報復的力道絕對不輕……
“雅兒!”
“安雅!”
第一個聲音是大爺,第二個聲音是誰?
“……臭哥?”她失血過多了嗎?爲什麼會出現幻覺……臭哥在這裏嗎?
安雅擡頭張望,卻整個人失重往後倒下。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動不了,只剩下一雙大眼睛還能緩慢地轉動。傷口切面疼痛但以下部位卻已麻木,但她知道……血還持續在流失。
餘光注意到,貌似臭哥和妹仔的身影迅速從上方密室跑出去,消失去了哪裏呢……啊啊,果然是幻覺吧……
“無菌紗布,用力按壓出血處。”實時接住雅兒嬌軀的艾登慌亂地呼喊護理師,鮮血沾染上他脫去防護的手掌本身。
艾登把安雅交給愛莉薩照料後,手上的鮮血沒抹去,滴滴答答地沿着他步伐軌跡滴落成弧形。
“艾登醫師?”
不曉得是誰喊了他的名字,他無法分辨,眼裏心裏耳裏都只能看到一個畫面、一個聲音:他要殺了康帝!他動了雅兒,他絕對要殺了他!
目光掃過器械臺。
成套的工具在眼前,他有太多選擇……鑽孔器、骨鋸、手術刀、組織剪、雙極電刀、凱利鉗……要用哪個好?
不!他不會讓康帝流一滴血,絕不讓他那骯髒的血液混雜了雅兒的……外不見血的殺人方法太多了……太多了!
“艾登醫生,你要幹什麼?”愛莉薩見他喪屍般朝麻醉師的方向走去,是要替縫合小手術的雅兒準備的話,爲何要頂着如冥王現身人間捕抓獵物的神情?
“艾登醫師?”麻醉師也被他的模樣嚇傻了。
艾登此時此刻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一把注射針筒握在手上,沒抓住的霹哩啪啦落在地上,開始不顧劑量地灌滿乳白色的丙泊酚和磷苯妥英(※注1)。
“我是衝着你,是這小姑娘自己要擋在你面前。”康帝辯駁着。
“康帝,你在幹什麼?”佩裏賽羅院長傻眼地看着手術室發生的狀況。“哪個人去把患者的頭皮縫合,趕快推出手術室啊!”
“院長,你不是說這臺手術絕對不能成功嗎?現在艾登成功救治了意大利銀行行長,我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不能讓他走出手術室……”康帝撇頭看向他。
“你在說什麼?不要信口開河,我怎麼可能讓你胡搞病人的性命?他可是我們醫院重要的資助者啊!”佩裏賽羅見苗頭不對,趕緊切割康帝:“主刀醫師放棄病患還好有艾登在,手術成功,但你企圖殺害艾登的行爲,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你在說什麼?要害艾登的人是你,現在他手術成功了……算了,我只要廢了他那雙手,他不得不拋棄外科醫生的頭銜,就等於毀了他的人……怎麼你反倒在這節骨眼倒戈?”康帝仰頭與佩裏賽羅爭吵,一時不察在後方準備藥物、一聲不吭的艾登。
“你廢了我的手,我只會怪自己太過大意;你傷了雅兒,我絕對會取你性命!”高大的艾登從背後鎖住康帝的頸椎,灌滿神經麻醉藥物的針頭對準他的太陽穴以及頸靜脈,深深紮了進去,以1分鐘超過150mgPE的速率(※注2)注射進康帝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