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打安雅的主意,跟她無關……”格雷冷汗涔涔。

    “那麼你是選擇第二條路了,說吧!”拉斐爾的槍枝開始慢慢移動,等待格雷的答案後就定位。

    “你要幹嘛?你不會是要剁了我的手指吧?”思及此,他又開始奮力扭動想擺脫拉斐爾那如影隨形的威脅。

    “《馬太福音》第五章第30節道: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下入地獄。現在你的右手一是採心侄女、二是手指上那片薄皮。既然你選擇保護侄女,就無權過問我怎樣取得你的『右手』了。”

    “最好是快說哪一隻手指能解鎖,不然我們就把你的兩隻手都砍下來!”烏列附帶一句。

    格雷嘴脣發青、顫抖着嗓音響應他們,那句答案是對自身即將失去的血肉的訣別。槍聲驟響,老男人的淒厲慘叫聲持續着……噴濺的鮮血融入頭下酒櫃的暗紅色中,船過水無痕。

    “放下格雷先生,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拉斐爾擺擺手說道。

    “媽的耗費老子這麼多時間,終於到手大人的鑽石威士忌!”烏列打開保險櫃內層後將斷指扔在一旁,拉斐爾命人小心翼翼地收進以紅絲絨布緩衝的酒盒,再裝入高剛性的電子收納箱裏層層保護,萬一遇到恐怖攻擊這箱子也絕對毫髮無傷。

    “那斷指別糟蹋了,還給另一隻『右手』吧。”拉斐爾魅惑淡笑。

    一杯彷佛美人魚從海底窺探天空視線的色澤、氣泡滿布、冰塊上帶着美麗的冰裂紋。是大人湖水藍的眼睛,瞳孔的紋路是那冰塊碎裂的痕跡,虹膜外層還有一圈深藍,彷佛一看就會墬入海底深淵一般;另一隻眼的薄荷綠相當特殊,讓你在海底深淵掙扎時,又大發慈悲地給你一絲透氣的機會。

    爲什麼這個小妞可以調製出這樣的酒?

    她見過大人嗎?

    仔細一看……這棘手妞兒的瞳色也與大人的右眼些微相似,都是神祕的綠色……也因此他纔會一時迷惑了心神,這世界上不該有人同樣擁有如同那位大人,那雙可以蠱惑他心智的眼。

    “你……究竟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就一個金玉其表的心理變態,只想着要砍手砍腳的魔人老大不是嗎。”安雅稀奇地看着艾登。

    所有挑戰過明天見的酒客,從沒出現過艾登這樣的表情……怎麼形容?

    他好像在這酒裏面看到了某種令他懷念,或者說景仰的人事物。那表情是震驚、是意外,而更多是──臣服。

    很多酒客都說她有洞悉人性的能力,因爲她的酒一入喉都能觸動品酒人內心深層的感情;因爲沉醉在其中,再加上酒精作用,很容易便醉了……而他們心甘情願。

    實際上她沒有這樣的特異功能,她只是藉由表情、動作和言語觀察,調配出一杯她覺得可能適合的酒。一旦沉醉,陷入回憶的波瀾之中,要完全清醒總是明天;因此,便出現了“明天見”這一酒名。

    至今爲止,她還沒見過像艾登這樣的;甚至連旁邊的米迦勒也一臉嚴肅……他們共同在酒杯裏看到了什麼嗎?

    沒由來的,她對這個組織又更加好奇了。

    “你看見了,我們心甘情願出賣靈魂的原因。”艾登取過酒杯,與米迦勒互看一眼,語重心長。

    不是我,而是我們?

    “就是你們老是念着的大人吧。”安雅直覺就想到他,連幾個心理變態的手下都不敢直呼其名的老大,到底是生成什麼模樣?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讓他們能看見一杯調酒就如此震驚。“他總有個名字吧?總不會見了面也說『那個大人』你好?”

    “大人的代號是我們不能稱呼的,遑論知道大人的本名。”米迦勒從艾登手中攔截明天見,輕輕嗅了嗅。

    能輕易讓人癡狂的藍綠艾碧斯正狂野地散發出暈眩的味道,潛意識中與大人那雙魅惑的異色瞳重迭。

    他們知道這杯明天見,不必喝,早已醉了!

    ──名爲右手的某物叫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也不叫全身下入地獄。

    就是你們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不要懼怕、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Luk12:7。

    大人的代號是我們不能稱呼的,遑論知道大人的本名。

    按照安雅的個性,她想必會回答: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但今天這組織成員莫名地勾起了她的興趣。

    一個艾登看似恐怖的肢解魔人老大,卻因爲一杯可以看見出賣靈魂理由的調酒,表情瞬間穩重、沉着;魔人老大身邊變化多端的米迦勒,摸不透的輕挑性格也在那藍綠漸層的酒杯中,窺探了心底那被隱藏起來的祕密……如果讓拉斐爾和烏列見到了,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那麼,他們原本的性格又是如何?

    可以統領這些心理變態的老大們的那個大人,又是怎樣的人物?到底多有威嚴?多可怕?或者是手上握有什麼無人能敵的權勢……才能讓底下這些人心甘情願爲他賣命?

    無人敢稱其代號,無人知曉他的本名……他或許不是統領魔界的王者,而是這些魔物的造物者。

    所愛之物以外皆事不關己的性格,正被與日遽增的情報給推翻。好似鏡面的平穩內心,被艾登和米迦勒的一言一語給敲打出裂縫,隨着愈發接觸、裂縫愈大,片段字句終於鑽進她的內心深處記憶着。

    最深刻的會是:你看見了,我們心甘情願出賣靈魂的原因。

    “如果我現在點一杯明天見,你會送上什麼?”米迦勒將酒杯推回艾登面前,託着腮淡笑問道。

    “反正不會是魔人老大這一杯。”被她這麼一問,安雅一時也答不上會調什麼酒出來。

    “確實,這杯酒或許對我無效,但是魔人老大絕對會敗在你的酒杯底下。”米迦勒慵懶地換了個姿勢,嫵媚的體態早已成爲全酒吧的焦點。“他與那位大人接觸機會最多,被蠱惑的時間最長。”

    “被蠱惑?”爲什麼用這樣的字眼,那位大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大人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但凡見到大人、對上大人的眼,你會無可救藥……”米迦勒語帶保留,最終以一抹輕笑帶過。

    “這麼無可救藥,那就把這杯明天見給喝了吧。反正你已經對魔王賣出靈魂,沉醉在地獄更深處應該也無所謂了。”安雅不再追問。儘管她對於那個大人非常好奇,但見或不見都是緣分,就像艾登和米迦勒會出現在塔爾塔洛斯一樣。

    “以往我都是雙眼被迷惑,這次有機會讓我的心、我的腦、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去體會那迷幻的感覺……”艾登爽朗一笑,模樣突然有點陽光帥氣。“若我就這麼死了,米迦勒記得替我收屍!”

    “我幹嘛要做這種事啊,不過還是先恭喜你的靈魂可以更肆無忌憚地抱住大人的大腿。快喝吧!”米迦勒牽着他的手,握住了酒杯。

    不斷冒着氣泡的明天見誘惑着艾登的脣舌,他沒有太多的掙扎;舉杯後,先是湖水藍的Curacao香甜酒滑過喉頭,浸潤了別無他物的胃袋。人說空腹飲酒傷身,他們這些連靈魂都不歸自己掌握的組織天使們,絲毫不需考慮這點。

    一如他所想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酒精濃度僅僅25%,還不至於讓他醉得明天再見。7-up的氣泡在整個消化道恣意亂竄、上升,迷醉了腦部中樞……這該是更加清醒的節奏,但隨即危險的藍綠艾碧斯卻如猛獸般竄了出來。

    “大人……”艾登喃喃道。

    “小可愛,你這杯明天見的濃度居然讓他看到了幻影?25%的Curacao香甜酒加上70%的艾碧斯,應該不是能擊敗他的濃度啊?”米迦勒稀奇地看着艾登,這時間還過不到3分鐘耶。

    她真的要幫魔人老大收屍了嗎?

    “這傢伙是不是愛慕你們大人?”從剛纔到現在話題離不開那位大人,醉酒了也喊着那位大人……愛很深吧!

    “你見到了一定也會愛上他。”米迦勒拐着彎回答。

    “哈!你太低估我了,或者是你太高估那位大人了。既然這麼萬人迷,你怎麼沒愛上他?”對於愛情這個話題,安雅嗤之以鼻。

    看到大哥和康妮那樣糾纏不清,爛賬算不完她就覺得煩!

    斯拉維那個蠢蛋到底是看上康妮哪一點?一個女人忍受不了男人在外爲事業打拼,照三餐查勤還鬧到公司去還不覺得丟臉?如果她在GVGF集團的話,遇見那個女人她肯定把她過肩摔出集團大門!

    大哥到底是鬼遮眼了還是怎麼樣,若不是人在英國肯定扁他!

    “你見到大人就會知道,我爲什麼免疫。”米迦勒又是神祕微笑,安雅也對這話題興趣缺缺而閉嘴。

    但心裏難免想着:

    她會有見到大人的一天?想太多!

    如果不幸見面了,她肯定只會想問“你叫什麼名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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