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冊街這邊因爲強力援手的加入,計劃進程大幅度提高。一夜之間隆起的高地和天守閣發揮出的震懾效果遠超出衆人想象。

    直到上半年的賦稅一次性被堆到臨時倉庫裏了,大家都有點激動過頭了。

    鹿介扶着膝蓋,累得喘氣,看着眼前一箱箱的“孝敬”,精神又提起來了。

    “這可夠大家夥兒喫多久啊——貴族可真富。”

    火浦靠在牆邊,懶得動彈。

    “至少兩三年吧。真好。今年冬天也許還能辦個祭典玩玩呢。”

    前一個時間指的是姬君的人,後一個時間說的是宇智波。他比算着族裏的開支,大約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時間段。

    哈哈哈!火核當初還不樂意來。幸好斑大人又指派自己過來。按照既定的數目把分給族裏的全部攢好了,就等着來人拿了。而他——賭坊裏鬼面荷官,手上隨便沾點油,就足夠他攢下一大筆了。

    正美滋滋的盤算着重建小金庫,火浦突然聽到奈良小子喃喃自語。

    “要是一次把這兒給劫了……”

    “千手柱間能把你骨頭一寸一寸的踩碎。”

    鹿介恐懼的顫抖了一下,不相信的問道:“不會吧!千手族長看着人那麼好!”

    火浦嗤之以鼻。

    “人好也得看對誰。在姬君面前,他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在試圖偷竊姬君倉庫的人面前,你猜他還會不會那麼善良仁慈?”

    這個正反例舉得太深刻了,以至於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火浦乾巴巴的威脅鹿介:“我警告你啊。只要是倉庫裏的東西少了,我就認爲是你偷的。宇智波有怨報怨,你逃不掉的。”

    鹿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反駁:“倉庫的東西還不是得換成別的用?再說了,你也在現場,怎麼就不可能是你偷的,非要賴在我身上。”

    火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自己的眼睛。

    “因爲我是宇智波啊,第一個和姬君合作的忍族。但凡她有麻煩,約等於我們也有事。”

    在他第一次把分紅交上去後,泉奈大人對着賬目上的數字沉默了很久,最後硬是捏着鼻子忍下了千手摻和進來。

    連泉奈大人都可以對姬君所作所爲聽之任之了,他還能說啥?不得趕緊把這條金大腿給抱緊咯。

    雖然沒有明確的談及此事,但是上面的意思隱隱允許他在關鍵時刻保住這位姬君小姐,必要之時,直接帶回宇智波保護起來也可以。

    火浦當時還琢磨着要不要每天上工前在姬君面前多轉轉,多混個眼熟,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好了。千手出王炸,直接讓族長過來了。

    可惡啊!明明是他們先的。憑什麼現在反而變成他在打雜,千手卻登堂入室了呢!

    一定是千手扉間的陰謀。他可真敢想,讓親哥來玩美男計!還好姬君處事依然公平公允,不然他都忍不住想在信裏請求斑大人也過來走一趟了。

    論及外貌,斑大人才是真絕色!

    不行的話,泉奈大人也可以啊!

    火浦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憤怒,一會兒糾結,一會兒興奮,幾分鐘了,都不帶消停的。

    鹿介懷疑他是不是天天對着鏡子化妝把人畫傻了。

    又看了眼堆積如山的綢緞,珍寶,銅錢,乃至金銀,還是忍不住吞嚥口水。

    大腿,絕對的真大腿!

    看來他也有必要給家裏寫信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至少讓他把老孃奶奶接過來啊。

    ——————————————————

    在柱間的盛情邀請下,十六夜終於騰出一點時間去欣賞他的“傑作”。

    爲了避開耳目,在桃華蝴蝶的陪同下,兩人半夜三更的登上了這座高地。

    蝴蝶一落下,就擺出個四不像的馬步,把散開的長絝撐得開開的,像只變形的青蛙。桃華毫不客氣就笑了。

    “你幹嘛?格鬥式準備?”

    蝴蝶嫌棄的提起腳,木屐下的齒痕深深印在泥地上,帶起一大片潮土。

    “嘔——噁心。也不知道把地平一平。這怎麼住人?”

    一夜之間能建出這麼大個房子已經是奇蹟了。還要怎麼樣?雞蛋裏挑骨頭!

    桃華頓時不樂意了,立馬開懟:“你行你上啊。”

    蝴蝶把腰一叉,氣勢洶洶的懟回去:“評價木匠要會木工嗎?做出來不就是讓人看讓人說的嗎!怎麼了?敢做不敢當?還要不要臉啦!”

    最後幾句反問,她嚷得特別大聲,生怕有人聽不到一樣,一邊喊,眼神像刀一樣朝前面刺。

    桃華一聽就知道嫉妒的小心眼兒又犯紅眼病了,含沙射影暗箭傷人,根本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她懶洋洋的把斗篷往頭上一蓋,把傘丟過去。“胡攪蠻纏,懶得理你。”

    說完,就冒着細雨優哉遊哉的跟上前去。

    蝴蝶氣呼呼的瞪着眼看她離開,剛剛還好姐們似的帶她玩垂直登巖。現在一刻鐘都沒過就翻臉了。

    哼。女人也不可靠!

    姬君除外。

    可姬君被大灰狼叼走了,還走得老遠了,根本沒發現她的窘境。

    爲了跟上姬君的腳步,蝴蝶咬牙忍了又忍,一腳高,一腳低的踩着稀泥慢慢往前去了。

    這時,十六夜已經來到了天守閣正門前。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不像閣,反而和她見過的佛塔有點像。一層又一層的,六邊形的牆壁拱起六邊飛檐,最上面的還突出了一點,比常見的兩層樓還要高出一層。

    這個規格……就相當奇怪了。

    她疑惑的望了柱間一眼。柱間還在廊下擦拭鞋上的泥土,清理乾淨了,才赤腳踩了上去。

    見她眼神奇怪,立刻會錯了意,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鞋子髒,弄半天都弄不乾淨,乾脆洗了腳再進來。”

    十六夜的眼神直接就往他腳面落去,柱間連忙紅着臉把她轉個身,推到裏面。

    “先看,先看!”

    他的腳上都是疤痕老繭,仙人體都沒能恢復完全。何必讓她看了不開心。

    十六夜沉默了一會兒,問:“有燈嗎?或者點個火把?”

    啊?忘記了!

    柱間捧臉做吶喊狀,身形扭曲淡化,快褪色成黑白線條了。

    爲了避免尷尬,他立馬回神,一把將人抱起,幾個起落,跳上了最高一層。

    平穩下來後,十六夜放下擋在眼睛前的手,入目竟是一間狹小的矮屋。

    “這是第三層?”她問道。

    柱間盤膝坐下,豎起大拇指,誇獎:“不愧是十六夜,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這很難嗎?明明在外面就能看到啊。

    柱間只能坐着,她也站不直身子,只能隨着他一起坐下。坐下來就剛好能透過柵格看到外面的景色。

    以商業爲主要活動的短冊街上,還有不少燈火隱約的亮着。

    十六夜手指勾住木格子,好奇的向外張望。外面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零星幾點燈火不顯繁華,反而如風中燭火,隨時都會被黑暗吞沒。

    她嘆了口氣,想起做輪船遠離港口回望的情景。那一片片高樓廣廈,燈火通明如水晶宮殿。繁華的都市景象,甚至能模糊天上的星辰之光。

    哪像現在……

    她擡起頭,雨停雲散,深邃的夜空裏,一條星光長河橫貫天際,宛如神魔的住處。

    事實上也許真有這個可能。畢竟大筒木一族就號稱來自別的星球,忍界不過是他們用來種樹抽取力量的偏僻小地方。

    那麼,這麼多的星辰裏,是否恰好有一顆藍色的星球,恰好陸地海洋三七分,恰好已經年滿六十四億歲,恐龍滅絕,靈長目崛起,發展加快,形成了初級的人類文明?

    她不可得知。她連海的另一邊是什麼都不知道。

    十六夜趴在窗格上,望着天上的星河看得出神。星河亙古永存,公平的向萬物撒下清輝。她沐浴在淺淡的星光下,星光透體而過,邊緣的輪廓微微變得模糊起來。

    而另一邊的柱間坐在陰影裏,一直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這一幕。

    直到十六夜的腳腕變得完全透明,他上前緊緊的扣住腰,把人抱了回來。

    “幹嘛啊,不是來看我的‘傑作’嗎?怎麼一上來就往外張望?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十六夜跌坐在他懷裏,背上靠着的是火熱的胸膛,身下壓着的是堅實的大腿。

    這個姿勢有點危險。

    她尷尬的想要掙脫出去,推搡着困住腰身的手臂,輕聲勸說:“那也要放開我才能去看啊。窗戶邊有光呢。”

    “想要光還不簡單。”

    柱間打了個響指,一點火苗立在他指尖上,穩定的散發着光與熱。

    不足四平米的矮小空間頓時變得堂皇起來,讓陰影無處遁形。

    十六夜擡袖遮住臉,過了半晌才適應了突然出現的光明,虛弱的抱怨道:“提前說一聲啊。”

    “哈哈哈哈!下次一定。但是十六夜呀,你也要提前和我說哦。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盡全力爲你實現。所以,你想要什麼,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哦~”

    柱間低下頭,撩開擋在前面的厚實袖擺。十六夜躲在袖擺後,微微側過臉,躲開了他的追問。

    即便人就在懷裏,她的內心依然沒有向他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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