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走過去，低聲的開口，“你好。”
喬宇川盯着孫平看了看，微微點頭，“負責的警官有事要處理，我是過來協助的心理學專家。”
喬宇川臉上露出了適度的笑，“你不要緊張，就把這個當成是，簡單的聊天就好。”
孫平在聽到喬宇川是心理學專家的時候眼神飄忽了一陣，他緩緩點了點頭，雙手放在腿上，不自覺的抓着褲子。
“你跟宋曉陽平常有交流嗎？”
孫平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不熟，沒什麼交流。”
“那你覺得，宋曉陽作爲一個班長，做的怎麼樣。”喬宇川輕聲問着，眼睛卻是一直注視着孫平，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孫平聽到這話，頭低的更深了，“挺，挺好的。”
“能具體跟我說說嗎？”
孫平聽到這話，眼神閃了閃，喉頭上下動了動，“她挺安靜的不太愛說話，平常收作業也挺及時的。”
“是嗎，可剛纔有同學說，宋曉陽這班長做的丟人現眼的，你們說的，可不一樣啊。”
“那，你們班平常同學之間的關係，好不好？”
孫平咬了咬嘴脣，半晌點了點頭，“挺，挺好的。”
“會有同學欺負人嘛？我是指，打架鬥毆之類的。”喬宇川問道。
孫平頭深深的低着，然後機械的搖着頭，“沒，沒有。”
“那你，喜歡在精英班上課嗎？”
聽到這話，孫平的手緊抓着褲子，半晌不吭聲，喬宇川眯了眯眼，“孫平同學，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雖然沒成年，但也到了可以負法律責任的年紀了。”喬宇川說完這句話就起了身。
當他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孫平，眼神裏帶着十分複雜的東西，“你覺得宋曉陽，可憐嗎？”
孫平後背微微僵直，雙手放在膝蓋上握緊，喬宇川眼神暗了暗，沒有等對方的回答他就走了出去。
姜承允站在門口，手裏還拿着馮雪給他的問話記錄，“就問這麼多？”
喬宇川點了點頭，“有些事，問多了反倒不太好。”
姜承允透過玻璃看了眼孫平，“這孩子看着也太膽小怕事了，我看你問他問題的時候，他連頭都沒敢擡一次。”
“嗯，是有點。”
“我跟宋曉陽的家長約了今天下午的家訪，要一起嗎？”姜承允問道。
“好。”
孫平沉默的在位子上坐了一陣，直到馮雪帶着祝燦進門他才起身，他雙手不自覺的抓着褲子，神情也有些恍惚。
馮雪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孫平，在對方離開後她才收回視線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祝燦，馮雪翻開了祝燦的成績單，高居榜首的成績讓馮雪不禁讚歎，學霸啊。
“祝燦同學，你和宋曉陽平常有接觸嗎？”
祝燦眉眼微動，左眼下的淚痣清晰可見，“如果連收作業這種日常接觸都算的話，那，我們的確有接觸。”
“宋曉陽是個什麼樣的人。”
祝燦沉思了一陣，淡淡的開口，“安靜，乖巧，不懂得拒絕和反抗。”
“反抗？她要反抗什麼？”馮雪眉眼一挑。
祝燦擡眸與她對視，笑了笑，“人都是要反抗的，至於反抗什麼，我又不是她，我怎麼知道。”
馮雪盯着祝燦看了又看，直覺告訴她這個祝燦似乎知道什麼，但似乎不怎麼配合，“宋曉陽在去世前，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祝燦搖了搖頭，“沒注意，或者說，她的存在感太低，一般很難引起注意。”
“她不是班長嗎，怎麼會存在感低。”
祝燦垂了垂眸，“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在我這裏，存在感很低，如果你不說，我都不記得她還是班長了。”
“趙克濤和王然我都沒接觸過，不過他們倆之前跟宋曉陽倒是接觸挺多，至於孫平，我前幾天借了件衣服給他。”
“你爲什麼要借衣服給他。”
“有天我看到他沒頭沒腦的衝着樓頂跑去，沒一會兒又跑下來，身上穿着沾了污漬的衣服在教室裏一個人坐着，就借了件衣服給他。”
馮雪飛速的記着，“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
“就這幾天的事，至於是哪一天，我還真的記不清了。”
“你喜歡在精英班上課嗎？”馮雪問道。
祝燦輕輕一笑，“對於我來說，在哪裏上課，誰做老師，都無所謂，反正我也不需要聽他們講什麼。”
“我來安城高中，進入精英班，只是因爲他們總打電話過來，太煩人了。”
“反正就是上課，又承諾免除學費，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聽到祝燦這話，馮雪忍不住嚥了嚥唾沫，這傢伙是在炫耀吧，她沒理解錯吧。
祝燦看了看馮雪，露出了一抹笑，“警官，還有什麼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不過之後如果有需要警方還會與你聯繫，到時候就需要你積極配合。”馮雪把手裏的本子一合，平緩的開口。
那頭孫平路過廁所便一頭紮了進去，躲進了單間，過了許久在他逐漸平復好心緒準備推開門出去的時候，趙克濤和王然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聽說了嗎，那羣警察在調查實驗室化學藥品採買記錄。”趙克濤開口問道。
“他們查那個做什麼？”王然有些好奇的追問。
趙克濤撇了撇嘴，“誰知道的，說不準是有什麼發現吧。”
“話說，宋曉陽這麼突然就死了，我們不是少了不少樂子。”王然有些無奈的說道。
趙克濤哂笑一聲，“不是還有孫平嘛，這小子可比宋曉陽有趣多了。”
“也是，想起孫平那個戰戰兢兢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隨即，王然倒是真的笑了起來。
隨着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聲離去，孫平躲在門後大口大口的喘氣，不由得他的腦海裏閃現出了宋曉陽躺子地上滿身是血，看不清模樣的樣子。
半晌，孫平擡手抹了把臉，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他纔剛進教室，往前走了沒兩步便徑直撲了出去，教室裏的衆人都冷漠的看了眼，沒有任何聲音。
孫平起身回頭，趙克濤那伸在桌子外的腿壓根就沒收回去，孫平靜靜的看着趙克濤，他很清楚的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嘲諷。
就在這個時候，祝燦從外面走了進來，孫平一擡頭便與他目光相碰，對方眼中的黑暗如同深不見底的旋渦，將孫平悄然吞噬。
祝燦的視線從孫平身上移開，眸光與趙克濤想觸碰，對方翻了個白眼，雙手向後抱着頭，冷哼了一聲。
那邊，姜承允開着車拉着喬宇川來到了宋曉陽的家。
宋曉陽家在郊區，一家三口住在自家小賣鋪後面的平房裏，房子也就六十幾平方，雖然擠了點但卻收拾的很整齊。
宋曉陽的母親趙玉蘭從小賣鋪裏拿了兩瓶礦泉水放到了桌上，“家裏沒準備茶葉，不好意思了。”
姜承允微微搖頭，見對方坐下才開口，“我們來是想問問宋曉陽的事。”
提到宋曉陽，趙玉蘭立刻紅了眼眶，半晌擦了擦眼角，“前幾天，一個女警察來過了，該說的我們都說了。”
“宋曉陽是個好孩子，關於這起案子，我們警方會盡快查明真相的。”
喬宇川耳邊聽着姜承允的話，目光卻盯着趙玉蘭看着，只見她雙手不安的在褲子上胡亂的抓了兩下，就聽到，“啊，謝謝你們了。”
“我聽說，你們已經同安城高中達成了和解，方便告訴我們，爲什麼這麼快就同意和解了。”喬宇川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