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宇川一邊說着，一邊用記憶裏零散的片段，拼湊着他記憶裏爲數不多的中學生活。
衡天市重點中學
少年的顧南初站在榜單下，青澀稚嫩的臉微微揚起，目光停留在自己和姜承允的名字上，毫無意外，他們的名字又一次連在一起，他第一，姜承允第二，這似乎已經成爲了常態，沒什麼驚喜可言了。
顧南初抱着一本心理學專著往教室走去，還沒走多遠，他就被一羣人攔住了去路逼到了牆角。
“小子，你挺拽啊。”一個校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橫眉立目的學生站在顧南初的對面，冷聲問道。
“一天到晚，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擺着張臭臉給誰看啊。”
“仗着成績好就可以爲所欲爲，你還真覺得自己了不起啊。”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着，顧南初聞言嘆了口氣，清秀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我想我沒招惹你們吧。”
“喲，你還敢頂嘴，我看你是找打吧。”
“就是，還沒招惹我們，你這種人，出生就是在招惹我們。”
“你這樣的人，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說着他們便準備動手，只是其中一人擡起的胳膊被一個人抓在了手裏，“我看是你挺拽啊，你敢動手打他一個試試。”
顧南初擡眸一看，就看到姜承允肩膀上披着校服外套，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顯然是剛去打籃球回來，他微微鬆了鬆手，身體後仰，靠在牆上。
姜承允還真的跟那羣人動起了手，顧南初抱着書也不參與，神情有些慵懶，等到姜承允把那些人打倒在地上，他才彎腰給對方撿起了掉落的衣服。
姜承允接過衣服重新披在肩膀上，脖子上還有汗珠滑下，“以後長點眼，在讓我遇到一次，就不是打一頓了事了。”
喬宇川說到這裏，看了眼趙小曉，見對方聽的認真，他笑了笑，“你猜，那羣被打了的人，後來做了什麼？”
趙小曉想了想，小聲的說道，“打擊報復？”
喬宇川聞言搖了搖頭，淡淡的開口，“暴-力，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看他們平常，到處去說別人如何懦弱，如何好欺負，真到他們自己被欺負了，轉來轉去，也只會跑去找老師，告狀。”
聽到這個答案，趙小曉有點愣住了，喬宇川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包薯片，隨手拆開，遞到了趙小曉的手裏。
“很不好理解嗎？”
“他們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也不是無堅不摧的，他們也是肉體凡胎，也有弱點，也許他們比任何人都害怕，暴-力。”
“那，之後呢，告訴老師，之後呢。”趙小曉小聲問道。
“老師當然是找來了家長，當着家長的面，他們自然推脫自己欺負我的事實，而他們捱了打，受了傷，老師，就讓那個打人的男同學，給他們道了歉。”
趙小曉聞言從袋子裏拿了片薯片放進嘴裏，半晌道，“就說，沒用的。”
“沒用？”
“怎麼會沒用，我故事還沒說完呢。”喬宇川笑着說道。
顧南初站在教導室外，沒多久姜承允和李靜妍就從屋裏走了出來，他們三個人一起往外走，直到走到門口送走了李靜妍，他們都沒說話。
回去的路上，顧南初想了想開口問，“你怎麼不跟阿姨說清楚，阿姨如果不信，我可以幫你解釋。”
姜承允偏頭看了他一眼，“說什麼，說我爲什麼打人？”
顧南初點了點頭，姜承允笑了笑，“不用說她也知道，我媽剛纔看那幾個人的眼神，簡直比老師還凌厲。”
“她心裏跟明鏡似的，不然也不會對我如此寬宏大量。”
“那，你跟他們道歉了？”
“嗯，畢竟我也打了人，道歉也是應該的。”姜承允一邊說着，手裏的籃球也一邊轉着。
聽到這個答案，顧南初並沒有說什麼，姜承允偏頭看了看他，“你是怎麼招惹他們了，跟他們很熟嗎？”
顧南初搖了搖頭，“不認識，也不熟。”
姜承允聽到這話，快走了幾步，轉身面對着顧南初看着，一步步的往後退着，“你說今天要不是我趕到了，你豈不是要倒黴？”
顧南初擡頭看了眼他，“你不是趕到了嗎？”
姜承允砸了咂嘴，“也是，有我在，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兩個人隔着籃球撞了一下，姜承允和顧南初同時擡頭，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夕陽的餘暉灑下，照在兩個年青少年的身上，他們的臉上都掛着純粹的笑，那麼耀眼，那麼幸福。
三天後，顧南初抱着書和姜承允穿過樹林往籃球場走去，聽到了裏面有人在哭，兩人互看了一眼，擡步過去，就看到前幾天那羣人正在欺負一個同學。
姜承允忍不住皺眉，“嘖，真是記喫不記打。”
說着，他便準備上前，顧南初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帶着他躲到了一邊，“別衝動，再等等。”
他們將那個同學圍起來辱罵，毆打，顧南初拿出了手機錄了一段視頻，等到取完證，顧南初朝姜承允點了點頭，姜承允就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順手扔了過去。
石子砸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罵罵咧咧回頭，見到姜承允和顧南初在一起，有些驚慌起來。
其中一個人，看到顧南初手裏拿着手機，立刻叫囂起來，“你居然敢錄像。”
姜承允把喬宇川擋在身後，看着對面那個人，“我上次話說的不夠清楚嗎？還敢在學校欺負同學。”
顧南初躲在姜承允身後，跟他背靠背站在一起，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姜叔叔，能麻煩你派幾個人過來一趟嗎，學校這邊有打架鬥毆的事。”
“喂，你小子活膩了是不是。”對面的人看到顧南初打電話，怒氣衝衝的說道。
顧南初從姜承允身後繞出來，手裏拿着手機，開着錄音，“還有什麼話，可以繼續說，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爲以後指正你的證據。”
“你！”
姜承允扯了把顧南初，把人護在身後，磨了磨牙，“你老實呆着，少說兩句吧。”
顧南初聽話的閉着嘴，站在姜承允身後，那羣人在姜承允手裏喫過虧，對他有些忌諱，都遲疑不敢上前。
沒過多久，警察就趕到了，那羣人一看到警察立刻就乖巧起來，隨口就說是同學鬧着玩，警察聯合學校叫來了家長，一屋子人嘰嘰喳喳，吵嚷不停。
顧南初敲了敲門走了進去，姜承允跟在他身後，顧南初把手機交給了警方，在看到視頻的那一刻，他從那羣囂張的孩子眼裏看到了恐慌和惱怒，卻並沒有羞愧。
擁擠的房間裏，再次響起了爭吵，有謾罵，有辯解，當這樣違背公理道德的行爲被放射到陽光下，就可以看到千人千態。
顧南初站在房間的中心，平靜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四周安靜下來，他纔開口，“上次，你們捱了打，不是都叫嚷着，打人是錯的，要道歉。”
“怎麼現在到了你們自己身上，就絲毫不見一絲愧疚，面對受害者，連最起碼的道歉都做不到。”
顧南初明明也只是個孩子，可他的話卻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顧南初看了眼爲首的男生，“如果你不想你的檔案裏留下污點，就立刻道歉。”
聽到這話，男孩忍不住仰起頭，“我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麼樣。”
一旁的民警聽到這話看向了男孩的父母，“現在事實證據清楚，如果你們拒不道歉，當事人不願意和解，我們只能按程序走了。”
男孩也許不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嚴重性，可他的父母卻已經明白了，顧南初手裏的視頻和錄音就是實打實的證據，他們就算想抵賴也賴不掉。
那羣男孩最終迫於父母的壓力，低頭向捱打的男生道了歉，顧南初扯了把姜承允，讓他站到自己身邊。
“你們也要向他道歉，上次，你們撒謊了不是嗎？”
“你們爲什麼捱打，需要我給你們描述一下事情經過嗎？”
“還是你們以爲拐角的位置就沒有監控嗎？需要我把視頻拿出來嗎？”顧南初定定地說着。
那羣男孩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了歉，顧南初聽完他們的道歉轉身帶着姜承允就走了出去，兩個人並肩走在路上，姜承允偏頭看了眼他。
“我怎麼不知道那個位置有監控了？”
顧南初神色如常，語調淡淡，“本來就沒有。”
“你撒謊騙他們的？”姜承允好笑的問道。
顧南初眨了眨眼，“我撒謊？”
姜承允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眸，輕笑一聲勾着他的肩膀，“沒有，我們足智多謀的顧少爺怎麼會撒謊呢，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淺淺的笑在兩人脣邊散開，融進四起的風裏，逐漸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