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璧一直有意識,只是身體動彈不得。

    雲夢公主對他的心思他一直知道,但他冷臉拒絕了多次,可雲夢公主依然死心不改,明裏暗裏也未少做出算計他的蠢事。

    可程璧偏偏這次中了招。

    實在是他大意了,程璧在路上遇到一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內侍,好心上前扶了一把,可那內侍轉身便對他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

    饒是程璧及時捂住口鼻,退後幾步,可那粉末着實厲害,僅僅是吸入了一小口就讓他軟了身子,周身乏力。

    在被那些人拖走的一路上,程璧狠狠咬了舌尖直至咬出血味,意識這才恢復點清明。他能感知周身的一切,包括那些人說的話,以及把他帶進了一個屋子。

    那些內侍一路上透露出來的信息就已經說明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誰。

    程璧猜到了那個蠢女人想幹什麼,他心中暗諷,那個蠢女人真是吃了一百次虧也不知道長記性,也好,這次乾脆做個了斷。

    正當他打算蓄力一擊時,身旁看守的那些人忽然紛紛倒下。

    門口處傳來一個躡手躡腳的動靜,從腳步判斷此人個頭很小,體重很輕。

    身體還在發着燥熱,程璧還不知道此人的目的是什麼,決定保留力氣,繼續裝暈。

    緊接着一口清涼的液體由口渡入,程璧本來不想喝這來歷不明的液體,可那液體甫一入嘴,來不及反抗,就入了肚。

    程璧暗道不好,以爲這又是雲夢公主的什麼招數。

    可耳邊卻傳來一道疑惑而稚嫩的聲音。

    “倪妹,他怎麼還沒醒啊?”

    這道聲音屬實耳熟,很像前幾天看到的那個……小騙子。

    “可能是缺少刺激。”倪妹信誓旦旦地道:“掐他人中,或者扇他耳光把他打醒,快點,等會兒來人了。”

    蘇淼淼一聽馬上要來人,立馬緊張起來,狠了狠心,不管三七二十一擡起手就掄了上去。

    然而還沒碰到那張臉,中途就被攔下來。

    程璧睜開眼,果然是那個小丫頭,還有那隻會說話的古怪白貓。

    他抓住蘇淼淼的手腕,輕笑道:“這麼狠心嗎?”因爲藥的餘力還有殘留,讓程璧看起來有種懶洋洋的散漫。

    蘇淼淼本來被他的突然醒來驚得手抖,現在看他還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立時氣急的掙脫手腕,連手腕上的花環被擼下來了也未曾察覺。

    “你眼睛怎麼了?”

    程璧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前的小姑娘左眼裹了幾圈布,只能露出一隻眼睛氣呼呼地瞪他。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能不能站起來,咱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蘇淼淼擡着他的胳膊,示意他趕緊離開。

    程璧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試探着站起身,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身體沒有絲毫不適,活動自如,暗道莫不是剛纔那水的奇效。

    二人正要離開,就聽見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聽數量人還不少。

    蘇淼淼心中焦急,現在出去來不及了,只會迎面碰上。

    眼看着人影在門外閃晃,說時遲那時快,程璧一把抱起蘇淼淼,左手拎着倪妹,翻身上了樑柱。

    蘇淼淼驚得發出小聲驚呼,又連忙用手捂住嘴。

    下一刻門便被狠狠推開。

    進來的一行人都是女性,其中最矚目的一名女子衣着華麗,被簇擁在中間。

    因爲蘇淼淼在上方,所以看不見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女子頭上戴着滿滿的金簪飾品,哪怕是在燭火下都異常晃眼。

    那女子環顧了一週,沒看見自己想要的那個人,只看到歪倒在地上的幾個內侍,不由大怒。

    “我要的人呢?這羣廢物!把他們給我潑醒!”

    那女子聲音清脆,若是好好說話一定也是好聽悅耳的,可現在她拔高聲音,亂吼亂叫,只會讓人覺得刺耳難耐。

    蘇淼淼知道,這一定是雲夢公主了,她偷偷擡頭看向程璧,看來這雲夢公主也是個棘手的角色啊。

    正好程璧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蘇淼淼忍不住偷笑,輕聲揶揄他:“沒想到你還挺受歡迎的。”

    程璧看見這女人就心煩,現在竟還被蘇淼淼這小丫頭打趣,他磨了磨牙,又好氣又好笑,沒忍住屈起手指給蘇淼淼一個腦瓜崩。

    蘇淼淼不滿地揉了揉自己腦門,心中吐槽這人真是小氣,連玩笑都開不起。

    下面雲夢公主還在發飆,幾個內侍瑟瑟發抖,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暈了過去,程璧也失去了蹤影。

    最後幾個內侍承擔了雲夢公主的怒火,滿面死灰地被拖出去杖責。

    雲夢公主氣惱地摔了滿地瓷器,泄憤後帶着一羣女婢浩浩蕩蕩地離去。

    一場鬧劇過後,屋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程璧探查了片刻,確定沒有人看管後,才用輕功拎着蘇淼淼和倪妹下去。

    “行了,你救我兩次,我現在也救了你一次,我還欠你一次。”蘇淼淼拍了拍身上沾的塵土,把懷裏的玉淨瓶遞給他。

    “這裏面的藥可解百毒,應該還能再用兩次,你拿着吧,我先走了。”

    說完,蘇淼淼瀟灑地揮了揮手,帶着倪妹擡步就走。

    程璧複雜地看着手中的小瓶子,忍不住叫住了她:“喂!”

    話一出口,程璧這纔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這小丫頭的名字。

    他正猶豫着,蘇淼淼回過頭揚起一個笑臉。

    “我叫蘇淼淼,三水的淼,不是小騙子!”

    程璧一怔,繼而想起上次的事,悶笑着搖了搖頭,再擡頭時,那個一臉狡黠的小姑娘和白貓都消失在了眼前。

    他有些可惜,自己還沒來得及問那小丫頭眼睛的傷是怎麼弄的,人就先走了。

    程璧拿出藏在手中的花環手鐲,看着那幾朵不知名的小白花。

    這種花生來微小,隨處可見,毫不稀奇,可程璧卻莫名在它身上看到了一種生機勃勃的希望,努力向陽而生的勇氣。

    這還是剛剛小丫頭甩手時被他不小心帶下來的。

    夜風輕拂捲起程璧的髮絲,小白花的淡淡清香使他堆積的煩悶如滌盪後煙消雲散,連帶着心情都飛揚了起來,他輕笑一聲,眼中帶了幾分真誠的喜意。

    這是他在這個危險而又骯髒的皇宮裏見到的少有的光芒,雖然微小,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蘇淼淼……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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