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居所。

    根據蘇淼淼以往看電視的經驗,太子住的地方大多富麗堂皇,或者是雍容大氣。

    即便是蘇淼淼上次偷去雲夢公主的嘉寧宮時,那小小的一個偏殿裏擺設已是奢靡華麗到讓人驚歎。

    所以她想當然的以爲作爲皇上的繼承人,百里澤住的地方和雲夢公主相比定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可等蘇淼淼真正來到東宮以後,才發現這裏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大殿內由多根紅柱支撐,看那紅漆邊角處已有脫落,可見舊的也是有些年頭,地磚雖無損壞,但少部分也出現裂紋,卻不知爲何沒有更換。

    殿內並無多餘的擺設裝潢,連香爐花瓶都不存在。

    雖一切從簡,但大殿乾淨整潔,無一絲雜塵,看着倒是敞亮通透。

    走過來的一路也是如此,院裏空蕩蕩的,連最基礎的假山假水都沒有。

    但凡是前來服侍的宮人全都衣着言行利落,婢女不帶簪花,不點妝容,內侍言行謹慎,低頭垂眼,無一東張西望,紀律森嚴得仿若軍營。

    偌大的東宮給蘇淼淼的第一感覺就是空,後知後覺才感到冷。

    是那種沒人氣,沒生機的冷。

    若非蘇淼淼事前知道這是東宮,她還真以爲自己被拉到了慎刑司。

    百里澤笑着坐在主座上,對蘇淼淼輕一招手,“孤的東宮不比旁處,有些寒酸,還望淼淼不要嫌棄。”

    “不介意不介意!”蘇淼淼訕笑着擺手,第一次覺得由別人嘴裏說出來的“寒酸”這個詞不是謙詞。

    她倒是不介意宮殿如何,只要不讓蘇淼淼進那什麼慎刑司受苦,哪怕是讓她直接坐在冷宮都可以。

    蘇淼淼只是單純好奇這位看起來溫潤如玉、芝蘭玉樹的百里澤私下竟如此樸素,甚至樸素到一種讓她覺得這不是一個太子應有的待遇。

    百里澤似是看出了蘇淼淼的好奇,他站起身走到殿門口,道:“淼淼,是不是好奇爲何孤的宮殿如此簡陋冷清,就連擺設都沒有幾件?”

    蘇淼淼點點頭,她確實好奇,但緊接着她又搖搖頭表示不想聽,畢竟好奇心害死貓,保不準她又知道什麼奇怪的信息。

    “你不必害怕,沒什麼聽不得的原因。”百里澤看出了她的警惕,主動安撫道:“其實這本是先太子——也就是孤的大皇兄,原先的居所。”

    大皇兄?蘇淼淼撓了撓頭,原來這百里澤不是大皇子?

    百里澤下一刻便給她解答了疑惑,“孤並不是一開始就立爲太子,孤在衆皇子之間位列第二,本來大皇兄纔是太子。”

    “直到七年前,大皇兄遇刺身亡,孤才被父皇立爲太子。”

    百里澤慢慢走近蘇淼淼,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你可知刺殺先太子的人是誰?”

    蘇淼淼謹慎地搖搖頭,她來這裏還不足一個月,她怎麼知道刺殺先太子的人是誰。

    百里澤俯身,嘴上依然含笑,可眼中卻無絲毫笑意,他盯着蘇淼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刺殺先太子的人正是墮天閣的教主,名爲蘇洵。”

    “淼淼,你可知道蘇洵?”

    聽到蘇洵兩個字時,蘇淼淼的腦中“轟”的一聲,就像是平地炸起驚雷,腦海一片空白。

    刺殺先太子?蘇洵?

    那不就是她自己嗎?!

    蘇淼淼再看向百里澤的笑容時,只覺得一股毛骨悚然之感遍佈全身。

    “我……當然不太清楚,我也只是被劫到墮天閣的,從未見過蘇洵本人……”

    蘇淼淼心裏慌得不行,回答的結結巴巴,越說聲音越小,甚至最後都不敢和百里澤對視。

    百里澤盯着一臉緊張的蘇淼淼,募地輕笑出聲,走回主座。

    “孤當然知道淼淼不可能和那蘇洵有關係,七年前你還沒有出生,那個時候蘇洵亦不曾出名,直到刺殺先太子一事後,名聲鵲起,墮天閣也才爲人所知。”

    蘇淼淼輕呼一口氣,抹了抹手上的冷汗,這百里澤在她身邊盯着她時實在太有壓迫感,她險些沒繃住。

    “自那件事發生後,父皇極爲痛心,便下了蘇洵的誅殺令,若是能將蘇洵生擒,定要將‘他’剝皮削骨,受盡極刑。”

    百里澤說得一臉風輕雲淡,可臺下的蘇淼淼臉都笑麻了。

    百里豫?要將她剝皮削骨?

    完了完了,蘇淼淼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弱小的心臟,自己這層馬甲還能保得住嗎?

    百里豫拿起茶杯,看着裏面的茶葉轉圈漂浮,“不過那蘇洵倒是狡猾,竟讓‘他’逃了七年之久,直到前些日子國師親自出手,纔將墮天閣衆人困殺在白露山。”

    蘇淼淼連忙應和地拍手稱好,“魔頭死得好!死得棒!師父真厲害!”

    她在暗地則默默想,以後蘇淼淼這層馬甲絕對要捂死!焊死在她身上!

    百里豫看夠了那片茶葉,將茶杯放下,“可是……”

    蘇淼淼真想崩潰扶額,您可別可是了!

    能別老拉她出來反覆鞭屍嗎?放過她吧!

    “後來在處理墮天閣教址時,卻並未發現蘇洵的屍身,你說蘇洵會不會又用什麼法子逃跑了?”

    蘇淼淼已經笑不出來了,一臉麻木道:“不會的,她肯定死了,死得透透的,我保證……我相信師父。”

    她,蘇洵本人,親口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隨隨便便詐屍,給大家添麻煩。

    百里澤對上蘇淼淼一臉絕望的小表情,“噗嗤”一笑,“罷了罷了,孤和你一個小孩子講這麼多,也是爲難你了。”

    “孤與大皇兄平日素來感情深厚,兄友弟恭。”百里澤看向這擺設樸素的宮殿,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他去世後,孤不捨得將他存在的痕跡抹去,便沒做任何改動,保留了下來。”

    蘇淼淼看他面上隱露哀思,不禁小心翼翼道:“殿下對先太子情深義重,那想必殿下恨極了那賊人蘇洵。”

    “恨蘇洵?爲何?”百里澤面露疑惑。

    蘇淼淼一怔,猶豫道:“不是殿下剛剛……”

    百里澤鬨堂大笑:“孤不僅不恨‘他’,還要謝謝‘他’呢。”

    看他笑得似乎真的很開心的樣子,蘇淼淼心裏一涼。

    “不然……”

    “孤如何順理成章地成爲這東宮之主呢……”

    蘇淼淼徹底麻了,事情的發展走向是她屬實沒有想到的。

    素來感情深厚?兄友弟恭?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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