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小子竟然沒死?”

    胖守衛——張小四儘管昨天晚上被張叔給說服了,但他心裏總還是有點不太踏實,早早地起來想探探人是不是還喘着氣。

    結果一大早就看到那紅衣少年好端端地坐在牀上,面色紅潤,絲毫不見中毒的跡象,他不由得驚奇地喊道。

    “真是奇了,昨天張叔還說那蛇可毒着呢,沒想到亂喂一把草藥這人竟然還活了,你小子命還真大啊……”

    程璧本來閉目養神,聽他這麼一通絮叨,眼皮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你昨天可見到還有別的人來過這裏?”程璧打斷了他的嘮叨。

    張小四一愣,“沒有啊,這塔裏總共就你和那小屁孩兩個人,外面有我和張叔守着,不可能有外人進來,對了,你能活到現在也是靠了我張叔的那些草藥,出去以後別忘了給我倆買酒喝啊。”

    雖然那就是幾棵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乾癟草藥,但也還是有效的,張小四理不直氣也壯。

    程璧垂下眼眸,那個女子又是從哪來的呢?

    來無影,去無蹤,彷彿真的是憑空出現,可若不是今天早上程璧發現枕頭上還滴着幾滴血液,他都要以爲昨天那一切不過是自己臨死前的一場臆想。

    張小四見他沒答應買酒,以爲程璧不信,不滿道:“怎麼,你還不信是張叔救了你?那你不會以爲是哪來的仙女救了你吧……哈哈哈……”

    程璧:“……”

    少年眼睫一顫,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收縮。

    張小四還在那裏想再鼓吹一波他神奇的張叔,忽然一枚沉甸甸的銀子砸在了他的腦瓜上。

    “閉嘴,拿去喝酒。”

    張小四顧不得疼,連忙撿起那枚銀塊,胖嘟嘟的臉上擠出一個滿意的笑,“還是你小子懂事啊,不像隔壁那小丫頭昨天又吵又鬧,小孩子家家就是煩。”

    蘇淼淼又吵又鬧?

    程璧問道:“她當時說些什麼?”

    張小四撇了一下嘴,“那丫頭大半夜的非說你出了事,讓我來看你,得虧她這麼一通亂喊,不然你小子早涼了。”

    程璧眼中滿是疑惑,蘇淼淼和他之間有牆壁相隔,這小丫頭是怎麼知道他出了事的?

    算了,現在還早,估計她還沒醒,等她醒了再問吧。

    “別忘了給她送飯食,畢竟是國師弟子,餓壞了她,你們可負不起責。”程璧還惦念着蘇淼淼昨晚一直吵吵着餓。

    張小四顛了顛手中的銀兩,笑眯眯道:“知道了知道了。”說罷,便出去準備食盒。

    可直到日上三竿,蘇淼淼也沒起來打開那個食盒。

    一開始程璧以爲小孩子貪睡所以也沒管,中途程璧叫了她幾次,卻沒聽到迴應,直到日落西山時,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算昨晚熬了夜,也不應該睡了一整個白天也不起來喫口飯。

    “喂!蘇淼淼!”

    “隔壁的,還活着嗎?”

    “大懶蟲!”

    程璧用力敲了幾下牆壁,發出砰砰的響聲,可始終沒有得到迴應,他擔憂地皺了皺眉,正想叫張小四過來看看。

    就聽隔壁傳來慢悠悠的一聲:“還、活、着。”

    蘇淼淼陷入深睡中以恢復氣力,可惜睡得不安靜,總是有人在耳邊嗡嗡。

    終於在一聲“大懶蟲”中,蘇淼淼的眼睛勉強掙開一條縫,“昨天還是救人的小仙女,今天就是大懶蟲,你這個沒良心的……”

    “你說什麼?”程璧沒聽清她的嘟嘟囔囔。

    “沒什麼……”蘇淼淼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把食盒取來。

    今天的飯菜還挺豐盛,看來這思過塔裏倒也沒那麼悽慘,餓極了的蘇淼淼對準肉類猛夾。

    “話說昨天你是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聞言蘇淼淼被米飯嗆了一下,想了個合理的理由,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事,只是我昨天睡不慣牀,想找你說話,你半天也沒理我,我才叫來守衛看看你的。”

    那一邊的程璧靠着牆,狀似不經意道:“那你後來有沒有聽到外人進來過的聲音?”

    “什麼外人的聲音?”蘇淼淼小心翼翼道:“昨天我可什麼都沒聽到。”

    “就是……唉,算了。”程璧糾結片刻,自暴自棄,“就是一個姑娘的聲音。”

    聽到這兒,蘇淼淼來了興致,“漂亮嗎?”

    “漂……”

    又想起那張桃花面,程璧下意識想點頭,但緊着他反應過來,“漂亮什麼!我根本沒看清!”

    話說着沒看清,但他的耳廓卻悄悄變紅。

    蘇淼淼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程璧輕咳兩聲,“總之,你什麼都沒聽到是吧,那就好。”

    他暗暗鬆了口氣,也說不清是什麼理由,就是心中莫名的彆扭,竟不想讓那女子被別人發現。

    兩個人皆爲自己所擔憂的事鬆了口氣,竟在此刻達成一致的默契。

    忽而一陣輕笑聲由遠及近,“程璧哥哥,有什麼話不方便說,可以和雲夢說說嗎?”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程璧心中警鈴大響。

    沒錯,來人正是雲夢公主。

    按理來說,思過塔沒有國師的允許是不許外人進入,哪怕是皇子公主們也不可擅自闖入。

    可雲夢不知從哪得了信,國師近日有要事需出宮幾日,所以最近都不在司天臺。

    沒了晏臨清,雲夢只需讓人稍稍打點幾番,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思過塔。

    幾日沒看到程璧,她竟生出幾分緊張和激動,還在門口猶豫了片刻。

    可就是猶豫這麼一會兒,讓她聽到了些不得了的信息。

    聽他們的對話,昨夜程璧似乎出了事,而後他的言語中似乎暗示着有一個姑娘出現過。

    雲夢聽到這裏就險些忍不住衝進去,直接問清程璧那人是誰,可她還是生生忍住了。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不管不顧,視程璧爲己物,對他的一舉一動都要查個明明白白,質問出現在他身側任何一個女人,可這樣不僅沒換得程璧真心,反而更遭他的厭惡。

    所以雲夢決定這次不再冒進,打算換個方法。

    程璧見到她後,面色冷淡,可雲夢卻沒表現出絲毫不快,反而滿臉擔憂道:“程璧哥哥,方纔雲夢聽到你出事了,不知道你傷到了哪裏?”

    程璧不想理她,可雲夢又道:“似乎還有姑娘來過,也不知道是哪位善心的姐妹,雲夢是真的很感謝她能幫助程璧哥哥。”

    雲夢拿起手帕,輕輕抹了抹眼下,“不然程璧哥哥受了傷,雲夢可要心疼死了……”她另一隻手想拽住程璧的袖子,卻被程璧無情閃過。

    隔壁蘇淼淼聽到這一番話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飯都要喫不下去了。

    程璧面色看不出有什麼,可心裏卻暗暗埋怨自己不小心,竟說漏嘴讓雲夢聽了去。

    雲夢話裏的意思程璧又怎會不知道,恐怕他前腳說出那姑娘的名字,後腳雲夢出去就是翻遍整個皇宮也要把那女人給五馬分屍。

    “沒有別人,我只是被蛇咬了,幻聽罷了,現在我沒事了。”程璧淡聲解釋,想讓雲夢不要胡亂猜測。

    可或許程璧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很少會因爲什麼事情主動去和雲夢解釋,可雲夢卻瞬間發現了這一點。

    “哦,這樣啊,既然程璧哥哥沒事,那雲夢就放心了。”

    雲夢脣角勾起一個安心的笑容,眼底卻劃過一抹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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