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作爲一項大型皇家活動,一般會在每年的八月份左右舉行。

    屆時皇上會親臨獵場,攜同皇子皇孫和文武大臣們一起到皇家獵場百鳴山上參加圍獵。

    山峯連綿,翠嶺環繞。

    蘇淼淼從馬車窗口望着外面的風景,不時發出感嘆。

    兩列禁軍在前方開路,一路旌旗飄搖,皇族馬車在中間,而蘇淼淼他們馬車的位置則稍稍靠後。

    這還是她來到這個異世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蘇淼淼瞧見什麼都覺得新奇,一直左顧右盼。

    馬蹄踏着山路,不時掀起塵土飛揚,晏臨清擡手將窗子合上,蘇淼淼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

    這馬車空間不小,備的東西也是齊全,溫水糕點,時令水果,一應俱全。

    言秋從盒子裏摸出一個梨,用小刀削了皮後遞給蘇淼淼。

    “記住爲師之前和你說的話了嗎?等會兒到了獵場後……”

    “不能亂跑、老老實實在營地裏待着、不能亂說話……”

    一手捧着梨的蘇淼淼接過晏臨清未說完的話,一口氣連續說了幾個“不能”,說完之後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師父,您之前已經囑咐過我了,我記得了。”

    言秋見她像個小大人一樣嘆氣,臉上憋着笑,“你這小鬼,大人也是擔心你亂跑受傷,每年秋獵總有些人會受傷,走山路扭傷的、被箭射傷的、騎馬摔傷的,你沒看到醫官都在後面隨行嗎?”

    蘇淼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師父是擔心我,不過師父今天也要進獵場裏面打獵嗎?”

    今天晏臨清沒有穿他那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衣長袍,而是穿着一身白色騎衣,緊身的騎衣繡着暗紋,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身和比例完美的長腿,顯得他英俊挺拔,身姿颯爽。

    晏臨清閉眼靜息,“只是上場走個過場罷了。”

    蘇淼淼手中的梨汁水十足,嘴裏嚼着果肉嗚咽不清,“好吧。”她本來還想看看晏臨清上場射獵是什麼樣子呢。

    “你想看師父去射獵?”晏臨清開口問道。

    蘇淼淼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本來想要只兔子來着……”她擺了擺手,“師父不上場也沒有關係,程……額,有人答應會給我獵只兔子了。”

    這次秋獵,程璧也在其中,經過這幾個月的交情,她和程璧的關係越來越好,帶只兔子什麼的簡直不在話下。

    蘇淼淼樂顛顛地想着兔子怎麼烤纔好喫,完全沒發現晏臨清周身莫名的低壓。

    ……

    駐紮好營地後,晏臨清就被召去,按每年的慣例先在前面走個過場,說幾句吉祥豐收的話,然後再由皇帝百里豫開弓拉箭射向第一個彩頭,宣佈秋獵正式開始。

    後面的世家弟子也跟着一起參加本次秋獵,紛紛想在秋獵中大顯神威,根據每年的慣例,打下獵物最多的人會得到陛下親自獎賞,每個人都想從人羣中脫穎而出以獲得榮耀。

    而貴女們也聚在一起,不時往青年才俊的人堆裏看,注意到女子們打量目光的公子們紛紛提起胸膛,想要在心上人面前一展英姿,留下一個好印象。

    “今年參加圍獵的人比往年多出不少啊,也不知道誰能拔得頭籌……”

    “這還用說,自然是太子殿下,殿下文韜武略,箭術精湛,去年秋獵就是太子殿下贏得了彩頭呢!今年一定也一樣!”

    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子湊在一起閒聊,“聽說了沒,今年那位公子也跟來了呢……”

    “哪個啊……”

    一個身着胭脂色華服的女子臉上含着神祕的笑容,“還能是哪個啊?當然是那位了……”她下巴一擡,目光放到不遠處的樹下。

    衆人望去,在二十幾步開外的大樹陰涼下還站着一個人,和周圍世家公子不時發出的談笑聲格格不入,那人獨獨站在遠離人羣的位置,一身紅衣騎裝亮眼,高束馬尾,碎髮在額前微微飄動。

    看起來像是被人羣孤立,可他那種氣定神閒的姿態再配上那副招人的好相貌,卻反倒讓人覺得是旁人不配和他站在一處。

    程璧向來不喜和那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打交道,也正巧那些人不待見他,他剛好落個清閒。

    正巧手腕的袖子有些松,程璧便用牙齒咬着繩子的一端,另一隻手中綁着繫帶,這時一道嬌羞的女聲傳來。

    “敢問這位公子可是程璧程公子?”

    程璧擡眼望去,一個身穿柳黃長裙的少女正站在面前。

    “小女名叫魏明佳,家父是戶部尚書魏東峯……”

    其餘貴女恨恨地擰着手帕,懊惱自己下手晚了,竟被別的膽大的女子先搶了機會。

    魏明佳說話從容不迫,面容清秀,她一向自認京城貴女圈中自己也算得上是才貌雙絕,數一數二的,可在眼前少年的注視下,自己卻連眼睛不敢直接和他對視,每當對上程璧的雙眼時,魏明佳的雙頰立即飛起兩片紅霞。

    “……若是公子不嫌棄,小女願與……”

    “你的眼睛怎麼了?”程璧突然開口問道。

    魏明佳擡起頭,一臉不解。

    程璧道:“我見你方纔說話時眼皮一顫一顫,像是被竹片夾了一樣,是有什麼毛病嗎?”他還用手示範了一下。

    魏明佳:“……”

    魏明佳捂臉,帶着哭腔跑遠了。

    徒留程璧一人在樹下滿臉疑惑,他剛剛是真心不明白爲什麼那個少女眼皮顫得如此厲害,而且臉紅得像是生了病一樣。

    “你這個臭直男,真是沒救了。”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程璧身後傳來。

    蘇淼淼滿臉嫌棄地從樹後面走出來,她從帳篷那邊收拾好了就過來找程璧,剛一到附近就看到這幅場面,她立馬躲在樹後,還以爲自己能看到一副郎情妾意的戲碼呢,結果這個程璧,真是不解風情。

    程璧早就聽見樹後有人躲着,料到了是她,聽見蘇淼淼說他是臭直男,這個詞又觸及到了他的盲區,“直男是什麼意思?”

    蘇淼淼哼笑兩聲,雙手背在身後,一副神祕莫測的樣子,“此詞深奧,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噗……”

    程璧沒有忍住笑出聲來,成功得到蘇淼淼一個大白眼,他一把捏住蘇淼淼的小臉蛋,“你說不說。”

    “哎呀呀,簡單來說,你再這麼不懂女孩子,是會沒媳婦的。”蘇淼淼被捏得齜牙咧嘴,直拍程璧的手臂。

    可程璧不僅沒鬆手,反而又加了力氣,咬着牙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還挺多啊,你說誰會沒媳婦呢?還想不想要兔子了?”

    蘇淼淼一下被拿捏住了軟肋,她連忙堆起笑容,“哥!哥!我錯了,我瞎說的!玩歸玩,鬧歸鬧,說好的兔子可不能少哈!”

    見她求饒,程璧才鬆了手,抱臂看她揉着臉頰,蘇淼淼吸着涼氣,小聲嘟囔:“你可真不禁逗,我這麼可愛的小姑娘都捨得下狠手,你以後肯定沒姑娘要……”

    “你說什麼?”

    “沒有!程璧哥哥最好了!”

    成大事者,必先學會能屈能伸!

    蘇淼淼握緊小拳頭,正義堅定的淚光從嘴角處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二人卻殊不知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被站在不遠處的人收於眼中。

    “大人,您這是要去……參加圍獵?”言秋驚訝地看着晏臨清折返回到帳篷裏,拿了一張彎月弓出來。

    晏臨清嗯了一聲,徑直向備好的馬匹走去。

    這不怪言秋會驚訝,事實證明,沿途看到晏臨清揹着長弓蹬上馬的人反應都和言秋一樣,全都駐足遠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國師鮮少參與這種大型場合,理由是嫌人多太吵,擾他清修。

    而這種場合下,國師一般只要在開頭扮演一個吉祥物的角色,說幾句寓意吉祥的話後,便可直接在帳中休息,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上場。

    別人也很有眼力見的不去打擾國師清修,在打到了好的獵物後,皇上也會賜給國師。

    可如今卻看到一向寡言淡漠的國師竟持弓騎馬,儼然是要參與圍獵的架勢,這可真是少見。

    不少崇拜國師的少女少年紛紛發出驚呼聲,投來仰慕的目光,百里豫也注意到了這裏的異常。

    他見到晏臨清此般架勢,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百里豫縱馬上前,訝異笑道:“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怎麼突然想參加圍獵了?有什麼想要的獵物,朕讓人給你送去不就好了。”

    “打兔子。”

    “兔子?這有什麼稀奇的?”

    “確實不稀奇。”

    晏臨清面色如常,可細看之下卻隱隱藏着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也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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