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璧在屋頂上經歷內心的煎熬,最終還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坦然地待下去。

    哪怕是跳入水中涼快一會兒都比現在強!

    程璧悲憤莫名,頭也不回地離開這片屋頂,一個猛子扎進竹屋後的清池……

    張叔在地板上悠悠轉醒,眼前的東西還有些模糊,但他顧不得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睡意,站起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那到熟悉的身影。

    “娘娘!娘……”張叔焦急地呼道,在看到那道倩影好端端的站在窗前時,他的一顆心臟才終於落了一半,緊接着他的心又提了上來,緊張道:“容丹呢?他沒對您做什麼吧!”

    “他什麼都沒做,已經走了。”容晗雙手伸在面前,像是在捧天上落下來的無垠月光。

    張叔這才舒出一口氣,他不贊成道:“娘娘,您怎麼能如此對待自己,那姓容的實在是太無恥,自己沒有實力……”

    “好了,張叔。”容晗打斷了他,“這些都是我欠他的,我該還。”

    張叔還想再反駁,但容晗卻絲毫不在意容丹的做法,“你不必擔心,他不會再來了。”容晗轉身笑道:“張叔,也別叫我什麼娘娘了,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吧。”

    張叔對上容晗清明的雙眼,心中一酸,險些老淚縱橫,哆嗦着嘴脣哀哀喚了一聲,“是……小姐。”

    在他百感交集的目光中,容晗笑了笑,“這纔對嘛。”

    遠方巡查的人已經聽到了思過塔的動靜,正在往這裏趕來。

    “你快走吧,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張叔也知道自己現在留在這裏並不合適,便啓動機關準備離開。

    蘇淼淼並不知道,通往六樓的其實本來還有一道捷徑,不用經過其餘塔的機關,直接到達第六層塔,不過這條捷徑只有張叔知道。

    隨着一道石門轟轟響起,張叔消失在門後,在合上門前,他忍不住又最後看了一眼那悠悠然的女子。

    容晗總是這樣,好像什麼都不在意。

    可這些年容晗喫的苦又有誰知道,當初那件事根本就……

    而且容晗這些年爲了保住把金蟬蠱卵,將那卵孕育在自己體內,這才使得小姐時而清醒,時而陷入混沌中。

    這些年來,宮中幾乎所有人都對小姐的存在閉口不談,甚至連雲夢公主都不記得這個親生母親的存在,只有被容晗從西域帶來的多年老僕張叔和金砂在小姐身側,可即便這樣,他和金砂也不是能常來陪伴小姐的。

    一想到當初把小姐造成現在這般後果的原因,張叔也只能對天哀嘆一聲,世事無常,一步錯步步錯……

    容晗站在破碎的窗戶邊上眺望遠方。

    她這幾年從來都是通過這一扇窗戶偷窺着外面的世界,現在這規規矩矩的窗戶碎裂了,這層隔閡被打破,夜風順着大洞涌入,但容晗卻感到無比的舒適愜意,哪怕她還戴着鎖鏈,但依然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自由。

    她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氣,第一次發現原來星星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可惜……容晗遺憾地看向外面的天空,這短暫的自由馬上也要消失了。

    隱藏的石門再次發出轟轟的開啓聲,容晗以爲還是張叔,下意識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身後並無人答話,只聽見一串有節律的腳步聲,聲音不沉,但很穩重。

    容晗意識到了不對勁,她轉身看向來人。

    “我見過你。”容晗失了笑意,她肯定道:“上次就是你把書給我的,你不是小祁。”

    那人沒有說話,笑意淺淡。

    “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這裏都沒有你想要的,請你離開。”

    那人始終不發一言,容晗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在她詫異的目光中,一道寒光劍影閃過。

    容晗不可思議地看着插進身體裏的匕首,她捂住腹部汩汩流出的鮮血,美麗的鳳眸充斥着痛苦,“你……”

    罪魁禍首見目的達成,絲毫不願開口解釋,只留下一句:“你死了,我想要的就有了……”

    隨後在緩緩倒下的容晗視線下,那人翩然而去……

    蘇淼淼換好了藥,開門卻不見程璧的蹤影。

    她試探地叫了兩聲,卻未聽到迴應,只當是時間太晚,程璧回到他原來的居所休息去了。

    夜深人靜,周圍有些許的蟲叫聲,只讓人犯困。

    蘇淼淼也覺得乏了,經過高強度的打工……不是,戰鬥之後,她現在精神和身體上雙重疲倦,便決定留在這裏暫時休養一番。

    剛好程璧回去了,這個竹屋也沒人住。

    這麼打算着的蘇淼淼一邊打哈欠一邊往回走,忽然牆角處一陣突兀的草動引起了她的注意。

    蘇淼淼不動聲色,腳步依然踩上階梯,在登上最後一階樓梯時,她驀然出手,手中的藥瓶如暗器一般準確無誤地擲了過去!

    隨着一聲悶哼,那草叢裏忽地跳出一個人。

    容丹沉着臉,額角有一處明顯的擦傷,他死死盯着蘇淼淼,冷森森道:“還真是冤家路窄,這麼快就碰上了。”

    蘇淼淼也不甘示弱,譏誚道:“也算是孽緣了,不然還以爲容小世子在跟蹤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呢。”

    仇怨已結,二人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動起手來。

    容丹從靴中掏出一把細窄的匕首,蘇淼淼則是空手搏鬥,再加上胳膊和肩胛有傷,更是險上加險。

    在和蘇淼淼幾番交手中,容丹也發現了面前女子身手受限,尤其是右手臂膀處似乎是行動不便。

    他眸光陰狠,一個側位轉身,緊接着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向蘇淼淼背後。

    這一掌力道十足,正中蘇淼淼的傷口處,把剛剛上好藥粉的傷口又重新撕裂開,蘇淼淼面色煞白,額頭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她後退幾步,容丹看向掌心沾上的點點血跡,瞭然道:“你果然是在強撐。”他握緊手中匕首,目露兇光,“也是時候給你點教訓了!”

    蘇淼淼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道利器向她劈來——一個橫飛出來的不明物體忽然狠狠拍在了容丹的臉上!

    容丹被這突然而來的力道一拍,原本的氣勢頓時被打散。

    而那不明物體還在地上可勁兒蹦躂,不知死活地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

    蘇淼淼順着方向一看,險些笑出聲來。

    那所謂的“不明物體”是一條小臂長的鯉魚,正活蹦亂跳地在地上撲騰,嘴還在一張一合,一雙死魚眼乾巴巴地瞪着容丹。

    容丹看向那罪魁禍首,瞬間黑了臉。

    他順着這“飛魚”擲來的方向望去,只見真正的罪魁禍首正站在屋頂,和容丹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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