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會是她。”顧星見滿目堅定望進沈嶼風的眸子裏,道:“我走的時候同年級的學生確實沒剩幾個,但是還有高三的學生啊,他們會晚一個小時放學。”
“我知道你是爲我擔心,但是一定不是知其的,她一直在幫助我,不會是她的。”
沈嶼風看着顧星見急切地爲林知其爭辯的樣子,只覺得心疼不已,小星不是聖母更不是傻子,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最有嫌疑的就是林知其,可她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她實在不敢打破這樣的美好,就算那只是一點點可憐的虛假的美好。
因爲她的家庭,她自小便受人欺負,身邊沒有朋友,所以對於林知其,纔會毫無保留地相信且依賴吧。
知道她的牴觸,沈嶼風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揉了揉她的頭,眸色忽而亮了亮,勾起脣角暗暗一笑,對她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林知其才認識你幾天就把你收買了,咱倆認識大半輩子了,你還對我冷暴力!”
沈嶼風話音佯裝怒意,眉眼卻彎彎的,出言逗弄她。
顧星見連連搖頭,爲自己辯解:“我沒有,我……我前兩天那樣說,也是爲你好。”
她以爲沈嶼風是真的同自己生氣了,一時心急就將心裏話都倒了出來:“我是怕,你和我走的太近,羅鳴凡會找你的麻煩,我是擔心你會被我牽連……”
她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不自覺低垂下了頭。
沈嶼風思索了數晚的那個關於“小星到底怎麼了”的哲學問題突然間有了答案,可他卻絲毫沒有難題得以解答之後的暢快,他垂目看向顧星見,雖然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但他很清楚地瞧見了她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那是她有緊張難過慌張等等一些列不好情緒時的下意識反應。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原來真正的膽小鬼,連靠近幸福都會害怕。
沈嶼風掩下心裏的酸澀,努力揚起一個笑,使勁揉了揉她的頭髮,語調故作輕鬆道:“不是吧小星,你就這麼瞧不起我?!羅鳴凡那個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七的正方形,能找得到我的麻煩?!”
顧星見一下被他逗笑,揚起深埋的頭,呵呵笑起來。
沈嶼風瞧着她臉上的陰霾一驅而散,也不自禁跟着將嘴角弧度彎了又彎。
“傻瓜。”他一瞬不瞬緊盯着她的笑顏,語氣中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溫婉寵溺。
“下次他要是再敢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記住了嗎?”沈嶼風一手握住顧星見的肩,逼她與自己對視,溫聲說道。
顧星見嘴角是尚未收回的笑意,她笑起來時眸中閃爍着點點星光,回望向沈嶼風,點點頭:“好。”
“還有。”沈嶼風又立即接道:“以後還是和往常一樣,和我一起上下學,不許再甩開我!”
顧星見大眼睛直直看向他,糯糯道:“你怎麼這麼霸道呀……”
沈嶼風愣了愣,隨即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附身湊至了顧星見眼前,一手捏着她的肩,擰眉橫眼,滿臉嚴肅,說話的語氣也是命令般不容置疑。
就這樣子,他不霸道誰霸道?!
沈嶼風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顧星見的距離,同時收回了緊握在她肩頭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眼眸微動,就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揚起臉側兩個大大的酒窩笑了笑,語氣比方纔柔和了許多,對顧星見道:“我纔不霸道……這樣,爲了體現小超人的民主,現在有兩個選擇供這位星星女士挑選。”
顧星見微微笑道:“小超人請講。”
沈嶼風脣角掛起如商場櫃姐般得體禮貌的笑,道:“第一個選擇,小超人繼續用他的超能力調查那個廁所怪物,並且在抓到他後讓那個怪物給小星星跪地三叩首,然後在全校廣播循環播放他的懺悔書,等到這些都做到了後,小超人就不再追究。第二個選擇,小超人聽小星星的,放這個怪物一條生路,不過小星星要答應小超人,以後上下學都要和他一起。”
沈嶼風微一挑眉:“怎麼樣,星星女士,選一個吧。”
顧星見犯了難,猶豫着開口:“有沒有,第三個選擇?”
沈嶼風脣角笑意更濃:“有啊。”
“什麼?”顧星見面露喜悅,急忙問他。
“你現在就回家收拾東西,搬到這來住。”
顧星見臉上的喜悅頓時消失,轉移到了沈嶼風的臉上,他瞧着顧星見,就像瞧着一隻可愛又無奈的小貓。
“真是怕了你了,那好吧,我選第二個。”顧星見輕輕說道。
“這就對了,恭喜這位施主重入正途。”沈嶼風笑得明媚張揚,一副逗弄小貓得逞後的模樣。
沈母將麪碗放在桌子上,把筷子遞給顧星見,暖暖笑道:“星見還沒喫飯吧,快嚐嚐,這碗陽春麪可是阿姨最拿手的呢。”
顧星見眸光閃了閃,垂目看向那碗晶瑩滾燙的麪條,心中說不出的感動。
“謝謝阿姨。”顧星見對沈母微微一笑,軟軟說道。
“別客氣星見。”沈母轉身又將一袋沖劑交到沈嶼風手裏,對他道:“等星見喫完,你把這袋感冒沖劑衝了給她,預防感冒的,一定記得要用熱水。”
沈嶼風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回去睡覺吧。”
沈母被沈嶼風推着走出房間,一邊還不忘囑咐着:“一定要等星見喫完再衝啊,不然放涼了喝下去對胃不好,還有,你回房間睡覺前記得看看星見房間的窗戶關沒關好,別吹了涼風……”
沈母的聲音越來越小,沈嶼風將她送回房間,又回來關好了門。
沈嶼風朝顧星見揚了揚手中的感冒沖劑,故意努起嘴,裝作醋意道:“你瞧瞧,我媽對你比對我這個親兒子還好。”
顧星見嚥下一口麪條,仰着臉對他笑了笑,麪碗裏蒸騰出的水霧隔在她的臉前,襯得她的笑靨模糊朦朧卻又美得超凡。
這是沈嶼風見過的,她爲數不多的幾次真正感到幸福舒心而發出的笑。
星星的笑臉,是他見過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了。
——
深秋的清晨總是清爽泛涼,一陣陣微風吹拂而過,捲起沈嶼風額前散落的碎髮,晨曦毫無保留地灑在他的側臉,勾勒出如希臘雕塑般近乎完美的線條。
張梵天作爲他的同桌,每天都能欣賞到他這張帥氣到無可挑剔的臉,然後一邊在心裏暗道造物主的不公,一邊掏出手機偷偷按下快門鍵。
校草懟臉照十塊錢一張,他這小生意可謂是蒸蒸日上,顧客一波接着一波。
距上課還有不到十分鐘,韓維一陣風似的跑進了教室,他重重栽進座位裏,課桌被他不小心踢得搖晃起來,連帶着張梵天的座位都跟着晃起來,他手一抖,十塊錢一張的寫真照拍得模糊不已。
張梵天一邊默默收起手機,一邊低聲罵道:“韓維你大爺的被狼攆了?”
韓維大口喘着氣平復呼吸,道:“我爲了早點到教室,可是從校門口一路跑進來的,怎麼樣,我今天來得夠早吧。”
張梵天看着牆上時鐘的指針,差七分鐘正好八點,不由翻了個白眼。
韓維終於將呼吸調勻,隨即雙眼放光,一臉八卦的表情湊近前些,拍了拍沈嶼風的肩,壓低聲音說道:“怎麼樣,昨天那束花是不是起了大作用?你不用太感謝我哈,請客喫飯就行。”
也不等沈嶼風開口,韓維已經自動腦補了一出泰坦尼克號版本的情感大片。
他滿臉壞笑湊至沈嶼風耳邊,說道:“怎麼樣,小風風,你的小星是不是被你感動得稀里嘩啦,你有沒有順勢更近一步,你倆牽手沒,擁抱沒,kiss沒……”
張梵天實在受不了他那癲狂得近乎猥瑣的表情,揚起一本書拍在了他的臉上,罵道:“滾回去看你的少女小說!別在這噁心人。”
沈嶼風倒是沒有與他計較,因爲他今天心情無比的好,時隔幾天,他終於又和小星一起上學了。
他早已習慣了每天上學路上,都能看見身邊那個左耳戴着耳機,兩手裏捧着大煎餅的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女孩,而他則是右耳裏戴着另一隻耳機,左肩挎着自己帶有超人掛墜的書包,右肩挎着小女孩像裝了十塊轉頭一樣重的粉色小書包,同時時不時拉住小女孩的手腕帶她穿過車流。
沈嶼風想起昨晚小星的遭遇,雖然答應了她和自己一起上學就不再追究那個廁所怪物,但是那怎麼可能!小星心腸軟,他卻不行,敢這麼欺負他罩着的人,他定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沈嶼風轉回頭,看着正齜牙咧嘴揉着額角的韓維,沉下聲音道:“你去幫我搞到昨晚六點到八點之間二樓的監控,尤其是女廁所附近的,我要看看。”
韓維一臉嫌棄的表情:“咦,你看女廁所幹嘛?”
沈嶼風翻了翻眼睛,他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也不願與他廢話,只道:“讓你去就去!”
韓維有些爲難:“不是不幫你找,只是那邊走廊的燈都壞了,就算有監控也是什麼都照不到,我只能幫你弄來走廊這邊的監控錄像,湊合着看吧。”
沈嶼風點點頭:“那就謝謝韓大少了。”
韓維使勁一拍他的肩,歡快道:“客氣什麼,你和顧星見結婚的時候記得單獨給我擺一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