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嗖嗖鑽進袍角,蘇年年覺得十分惆悵。

    她懷念前世那個小晏王爺。

    溫柔,脾氣好,懂隱忍,識大局。

    看着面前的蕭晏辭,她乾笑兩聲:“王爺,這糕點,您獨一份。”

    雖然是實話,蘇年年卻覺得,在他面前自己說的什麼都是假的似的。

    果然,面前男人極爲不屑地冷嗤一聲,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聲音中隱約帶着一絲怨氣:

    “隨你。”

    蕭晏辭目光下移,過了一會兒,還是拿過她手裏的食盒。

    蘇年年滿意地笑了。

    雖然容易生氣,但好像也沒那麼難搞定。

    “王爺放心,我明日只是去跟他攤牌的,免得他總是纏着我,招人討厭。”

    蕭晏辭盯着她,眸眯了眯,懶得再琢磨真假,擡腳離開蘇府。

    他一走,蘇年年馬上去書房找蘇臨海。

    屋中,蘇臨海抿着脣,若有所思。

    “爹爹,你們在屋裏那麼久,說什麼了?”蘇年年在他身邊坐下。

    蘇臨海擡眼看她,面上難得有些嚴肅:“你跟四皇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年年早料到他會問,輕嘆口氣。

    “爹爹,我跟他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都是他一廂情願。我心意已決,不會幫他做事,也絕對不會跟他有感情,你不用擔心。”

    不但沒男女之情,還有恨。

    不但不會幫他,還要讓他處處受制,死無葬身之地。

    濃烈恨意再度翻涌而來,她心口抑制不住地悶疼。

    看着少女烏黑的眸中的狠絕,蘇臨海一怔。

    “年年……?”

    蘇年年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已然一片澄澈,挽過蘇臨海的胳膊,靠在他肩上。

    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道:“爹爹,我一定會保護好蘇府的。”

    她的話不由讓蘇臨海想起剛纔蕭晏辭的一番言論。

    沒想到蕭晏辭看上去只是個閒散王爺,卻對朝中局勢分析得比他還透徹。

    如今太子蕭延,蕭南,蕭景,蕭瑜。

    蕭景生性風流紈絝暫且不談,蕭南看似和氣,無心皇位,朝中卻是有他的黨派的。

    蕭瑜在邊關平寇,等歸京後定也有支持他的勢力。

    他們不敢明着跟蘇府有密切的來往。局勢太亂,蘇府也不會明確表示態度。

    無黨無派,不代表不會招來災禍。

    “年年,你無需摻和這些事。”蘇臨海憐愛地拍着她的後背,嘆氣道:“如今暗處不知有多少危險,你且保護好自己。”

    暗處的危險她不知道,但蕭南這個大禍害在明處,她拼上一切也要弄死他。

    蘇年年頭擡了起來:“爹爹,女兒想去庫房挑件順手的武器。”

    蘇臨海訝異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絲欣喜:“好!”

    蘇府乃武門,庫房中兵器是最多的。

    蘇臨海親自帶蘇年年來到庫房,走到一個暗室,牆面翻轉,滿牆的刀槍劍戟便出現在眼前。

    蘇年年看了一圈,輕輕搖頭:“這些都不方便攜帶。”

    “你在這裏挑吧。”

    蘇臨海拖過一個大箱子,打開,裏面堆放着各色小巧的兵器,準確來說,是暗器。

    蘇年年一眼就看中了一筒袖箭,不一會兒,又看中一根能藏銀針的簪子。轉瞬,又發現了一根小巧卻置滿倒刺的鞭子。

    蘇臨海:“……”

    蘇臨海:“不如你把這些都搬回去。”

    “如此甚好!”蘇年年連連點頭。

    走出庫房,蘇年年忍不住:“爹爹,朝中如今以太子黨和三皇子黨派爲主,你想支持誰?”蘇年年支起耳朵,認真看着蘇臨海。

    蘇臨海皺眉:“年年,你何時如此關心朝中的事?”

    蘇年年沒回答,試探地道:“或許,爹爹覺得晏王爺不錯?”

    蘇臨海眉毛擰得更緊了。

    “那我不問了,您再好好想想。”

    蘇年年回了院子,拿出紙將前世局勢細細過了一遍。

    不久之後,便是秋闈。

    到時候朝中勢力變化,幾個皇子定會安插自己的人在裏面。

    她不能坐以待斃。

    ……

    萬安樓。

    蕭南坐在雅間中,脣邊笑容儒雅和煦。

    蘇年年沒抗拒他的邀約,是近來爲數不多的好事。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變化實在太大,他有些摸不準,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她。

    沒一會兒,雅間的門被拉開,蘇年年走進,在他對面坐下。

    少女依舊一身紅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件黑色的短披風,容貌靈動豔麗,只是那雙烏黑的眸透着清冷,舉手投足淡然高貴,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蘇年年臉上掛着疏離的笑。

    “四皇子當着晏王的面邀我來萬安樓,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

    蕭南這才察覺失態,從她身上收回目光,語氣溫和:“想問的太多,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蘇年年淡淡勾脣。

    “那便我先說吧。”

    看着面前茶盞上緩緩飄起的熱氣,她平靜地道:“我手裏根本沒有什麼林府的信物,我找那些藥材,不過是因爲我祖母有舊疾,聽聞濟世堂有藥,便去騙來了。”

    她擡起眼,微笑看着蕭南:“四皇子昨日既然承認與我合作,想必不會自食其言。”

    蕭南盯了她一會兒,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忽然笑出了聲。

    “我只是好奇,蘇大小姐若想拿走藥材,爲何用我的名義?”

    林德江是他的人,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否則林德江貪污國庫,他定會受牽連,被皇帝處罰。

    蘇年年是怎麼知道的?

    她恰巧提前取走了他要的東西,先一步找到周遊,林德江又死了。

    若是巧合,也太巧合了些。

    蘇年年脣邊弧度加大:“本是試探,沒想到那掌櫃一聽說四皇子的名號,登時把東西交了出來,我也覺得困惑呢。”

    她雖揚着脣,黑眸中卻毫無笑意,反而隱隱透出凌厲與威脅的味道。

    京中人稱她是不折不扣的草包,簡直是天大的誤解。

    若說以前他是爲了蘇府的勢力接近她,現在則打心底提起了興趣。

    蘇年年,絕沒有那麼簡單。

    蕭南深情地看着她。

    “蘇大小姐,不如我們談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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