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南王府待了那麼多年,跟那羣奇人異士學的東西不可勝舉,宗澤綁她的繩子雖然緊,繩結卻簡單。
只能說這羣人小看了她。
宗澤離她很近,不知是真的毫無防備,還是她出手太快,轉瞬便從身後制住了他。
原本插在發間的簪子抵在他頸側,蘇年年指尖一動:“簪子上淬了毒,閣主可要小心些。”
這話不是說給宗澤,而是說給他周圍伺機而動的他手下。
宗澤背對着蘇年年,給手下們一個眼神。
他身邊的人個個武功精湛,他不是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只是蘇年年身上有他想知道的東西,關乎他性命,他把人綁回來在先,此刻若不退一步便沒得談了。
蘇年年見他們動作微斂,忽然笑了:
“血宗閣一貫以信用聞名,人頭交易做了這麼久,既然有求於我,怎麼出手這麼魯莽?”
她聲音清亮,像臘月的寒風拖着尾調,顯然對他們在街上劫人的行爲十分不滿。
“血宗閣閣主,”蘇年年掂量着,笑了一聲,“我給你一個面子。”
“你若中了蠱,我確實有辦法。”
“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平等對話。”
宗澤擡手,往旁邊地上掃了一眼:“景遲。”
景遲往玉遙嘴裏塞了顆什麼藥丸。
蘇年年挑眉,將髮簪調整了下,重新插入發中,接過玲瓏鞭收好:“這纔對。”
玉遙剛睜開眼就跳起來護在蘇年年身前,做攻擊狀。
蘇年年拍拍她的肩膀:“玉遙,誤會。”
宗澤引他們進了一個茶室。
但仍是室內,蘇年年不是知道此處在什麼地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山上。
她捏着茶盞遞至脣邊,確定沒毒,才喝了一口。
“蘇小姐,可以開始說了。”
宗澤還是一臉冷硬,完全看不出求人的態度。
蘇年年不緊不慢地抿着果茶,食指一下下在桌面敲着,許久沒有回答。
她不是故意賣關子。
她能猜出是蠱王對宗澤體內的東西有壓制,但桑安那個壞東西什麼也不肯告訴她,就算她想幫,也不知道怎麼幫。
她抿抿脣,問道:“你怎麼會中蠱?”
“不知道。”宗澤模樣稍顯無奈,“開始疼才發覺,那時候已經晚了。”
蘇年年皺眉:“南疆早在幾十年前就被滅族了,你知道吧。”
桑安這麼多年忙着隱匿自己,又是白髮藍瞳,若是接近宗澤,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本座沒有得罪過南疆人。”
見她又是許久不說話,宗澤沉下聲音:“你方纔說你有辦法。”
蘇年年不悅地看他一眼,陷入沉思。
前世她身上的蠱發作前,她也一直沒有察覺。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其實疑點很多。
比如蕭南雖然不常常在府裏,但每隔三個月會命人送一小碗血給她,直到蘇府被構陷通敵的前一個月。
她也切實疼過一次,當時大夫說她有先天疾病,恰好蕭南身上的血能壓抑她的病。
哈哈!
宗澤等了許久,看着少女脣邊笑容變得酸澀苦毒,眉心倏爾擰起。
“你莫要誆騙本座,若無他法,本座一直將你綁在身邊未嘗不可。”
蘇年年拉回思緒,烏黑的眸閃着精光:“我願意幫你續命,你也該給我點好處不是?”
她低下眸,意有所指:“這麼大的血宗閣……”
“你先說辦法。”
蘇年年向門外血宗閣的人身上打量一圈,壓低聲音道:“我體內有蠱王。”
聞言,宗澤的眉毛擰得更狠了。
他第一反應是她想騙取利益,但轉瞬就否認了這個答案。
今日堵街劫人的行爲完全是他自發的,蘇年年可謂毫無防備,甚至拼命反抗。
而且血宗閣特質的迷藥居然對她毫無作用,實在可疑。
“本座可以給你調遣血宗閣勢力的權利。”宗澤頓了頓,“但不是全部。”
蘇年年心中一喜,只是面上不顯。
她咳了一聲:“閣主,是不是太籠統了些?一個人不是全部,一百個人也不是全部。”
宗澤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蘇年年揚了揚下巴,聲音儘量平穩地談判:“我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
宗澤原本抿成直線的脣倏爾一勾:“蘇小姐,血宗閣如今三百六十人登記在冊,遍佈東離,包你何時何地隨時能調到人,如何?”
蘇年年:“成交!”
宗澤從內懷掏出幾塊令牌,其中一塊遞給她。
蘇年年摸着尚且的令牌,道:“拿匕首和碗來。”
很快,東西送來。
蘇年年看着比臉還大的碗,有點傻眼。
蕭南喂她的不過是拳頭大的小碗,面前的碗卻大了幾倍不止!
宗澤把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冰山似的臉出現一絲裂痕。
“閣主,多了也是浪費。”
說完,蘇年年手上匕首利落地落向手腕。
她在醫書上研究過血管,力道精準,很快便放夠了血。
“喝。”她把碗向前一推:“三個月後,我或許在京城,也或許在青州未歸,血宗閣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
腥甜的血液下肚,宗澤擡袖抹脣,應了一聲,體內那股寒意瞬間驅散不少。
蘇年年讓玉遙幫她把傷口纏好紗布,把令牌收入懷中。
“煩請閣主派人送我們離開。”
宗澤頷首,起身帶路。
走出茶室,他回過身:“血宗閣的位置是機密,還請二位蒙上……”
“眼睛”二字還未說出口,門口忽然闖進來一個男子:
“閣主,不好了,有人闖進來了!”
宗澤目光一凜:“怎麼可能?”
“呃,應該是來找我的。”
蘇年年弱弱出聲,並且對宗澤方纔的話感到鄙夷。
還算什麼機密?
不待宗澤下令,衆人所在的廳堂大門已被人劈開,
蕭晏辭泛着森寒冷意的聲音響起:
“把人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