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間光潔壁壘分明,肌肉線條流暢有力。

    蘇年年見蕭晏辭心不在焉的,默默給自己洗腦。

    這只是一攤白花花的肉而已!

    施上針,蘇年年靜靜坐在一旁。

    蕭晏辭臉色已經好轉不少,但還是蒼白,整個人透着孱弱的脆弱感。

    她脣動了幾次,還是不知道從哪開口。

    不就是因白日的事鬧彆扭嗎?

    他沒心情?她還覺得委屈呢!

    “年年,”蕭晏辭突然叫她,聲音淡淡的,尾音微沉,除此之外聽不出任何起伏,可她莫名聽出一絲委屈和無奈。

    ……見鬼。

    裙角微動,她低眸一看,竟是被他抓住了。

    蘇年年:“……”

    蘇年年:“針還沒撤,別亂動。”

    那隻修長漂亮的手看起來虛弱無力,見快要被她拂去,指尖忽然一攏,抓緊了。

    “我不會哄人。”

    他聲音極低,語氣平靜,說得很是認真,卻前言不搭後語。

    蘇年年看去,那雙鳳眸天生涼薄,可此刻漆黑專注,似乎一下就能看進她心裏。

    這眼神她太過熟悉,心口一緊,壓了一天的難言酸澀頓時消散了大半,被一種別的情緒代替。

    “別生氣了,嗯?”尾音微揚,像之前幾次落在她耳畔的音調一樣。

    蘇年年嚥了咽口水,舌尖無端發麻,一邊往回拽衣裳,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下一秒,餘光瞥見蕭晏辭直接坐起身,拂袖掃下身上的銀針。

    她一驚,剛要斥責,他已傾身壓了過來。

    蘇年年瞪着眼,自然向後靠在軟墊,雙手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後又覺得不夠保險,抽出一隻手捂向他的。

    她聲音微微發緊:“蕭晏辭,你幹什麼?”

    蕭晏辭摘下她的手,放至脣邊啄了啄她的掌心,狹長的鳳眸中漸漸盪出絲笑意。

    敲門聲響起,他沒糾纏,順勢坐直將她拉起。

    “進來吧。”

    玉影提着兩個大食盒,把裏面的菜式一樣樣放至小几上,然後默默退了出去。

    蘇年年舒了口氣,撫平裙襬的褶皺,往小几上掃了眼,皺眉撤掉幾個盤子。

    蕭晏辭這才動筷:“要不要再喫一點?”

    想着自己晚上泄憤似的喫的那兩碗飯,蘇年年搖頭:“你自己喫吧。”

    思緒飄遠,她想起剛纔小憩時做的夢。

    早晚有一天,她要像夢裏那樣狠狠欺負他纔行!

    蕭晏辭喫相很好看,慢條斯理,像從畫裏走出來的,顯然從小就受良好教養,成長環境也是極好。

    蘇年年一眼不錯地瞧着,忽然面色一僵,想起什麼似的。

    “王爺……回宮前,你在哪裏?”

    他今年二十,回宮的時候十歲左右,那之前呢?

    前朝覆滅的時候,他應該還很小。

    蕭晏辭脣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臉上沒有別的情緒,語氣稀鬆平常:“街上。”

    他擡眼,盯着她,又道:“其實我今年二十二。”

    從皇宮逃出來後,他無處可去,慢慢混進了乞丐堆,有時一餓就是幾天,落下了嚴重的胃疾。

    回宮時明明十歲出頭,看着卻只有八九歲,恰好跟皇帝遺落民間那個倒黴皇子一般大。

    蘇年年沉默下來,思緒百轉,瞬間恍然大悟,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他表現得越風輕雲淡,她心底越澀澀的痛。

    想必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她不由後悔自己的多嘴。

    蕭晏辭夾着筍絲送進嘴裏,見她櫻脣緊抿,眉梢微挑:“怎麼不說話了?”

    蘇年年搖頭,卻發現他送進嘴一口飯又重新擡眼看她。

    那目光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屋中燭火輕輕搖曳,明明是晚上,她卻突然覺得熱,起身把窗子支起,回身,卻再次對上了他漆黑的鳳眸。

    她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道:“你看我做什麼?”

    “下飯。”蕭晏辭目光隨着她移動,身子不着痕跡往旁邊側了些許。

    他衣袍還未攏上,這樣一側身,大片雪白的肌膚落進眼裏,蘇年年聲音一緊:“……什麼意思。”

    “秀色可餐,美味可口。”蕭晏辭聲音輕緩,不緊不慢地嚥下嘴裏東西,“還想聽我說什麼?”

    “……謝謝,不用了。”

    蘇年年收起軟榻上的銀針,見他沒有什麼不適了,果斷告辭離開。

    夜裏清風微微拂來,吹去夏日的燥意。

    她走在路上終於清醒幾分,反覆回想蕭晏辭剛纔的一舉一動,越想越覺得奇怪。

    那痛苦的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若說他是裝的……

    她又沒有證據。

    接下來在王府的幾日,蕭晏辭藉着商討南楚之事,每到飯點就喊她一起喫飯。

    結果每次事情沒聊出個所以然,飯倒吃了許多。

    三天後,她終於忍不住了。

    “王爺,發兵南楚的事迫在眉睫,你爲何整日待在王府?”

    這麼大的事,他至少不應該謀劃一番,佈置點什麼嗎?

    蕭晏辭聞言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淨脣角,才擡眼看她。

    “不急。”他彎着脣,心情甚好地起身,“走,本王送你回府。”

    這幾日她不是沒想過溜回蘇府,可王府的人看得太嚴,王府院牆上滿是要命的機關,翻牆她又不敢。

    加上她一動回去的心思,蕭晏辭就拿話勾她,她到底老老實實在王府住了三日。

    日日對着這麼一張臉喫飯,施針。

    心裏的委屈酸澀被一點點磨沒,剩下記仇小本本上的一句:以後也不要相信蕭晏辭。

    蘇年年稀裏糊塗住了三日,又稀裏糊塗回了蘇府。

    這次,蕭晏辭剛踏進正廳跟蘇臨海議事,她立馬跟着衝了進去。

    蕭晏辭睨了一眼這小尾巴,沒阻攔。

    上了茶水,正廳內氣氛驟然變得嚴肅。

    蘇年年正襟危坐。

    現在朝中局勢跟前世已經大不相同,她更多的是聽他們幾人商議,偶爾插上幾句自己的看法。

    想起前世蕭南針對蘇府的種種做法,加上皇帝默認的態度,她怎麼想怎麼覺得這趟去不得。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蘇年年皺眉說道。

    蕭晏辭掀開眼朝她看來,脣一彎:“有。”

    ……她覺得他有一肚子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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