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辭眸色一深,勾着她的腰,將她又往懷裏壓了壓。

    屋外傳來腳步聲

    知道蘇年年在裏面,玉竹的聲音低而遲疑:“王爺……南陽侯死了。”

    蘇年年瞪了瞪眼,理智瞬間回籠,將人往外推。

    蕭晏辭指腹在她紅腫的脣上碾了碾,戀戀不捨地站直身體,聲音低啞到了極點:“別急。”

    蘇年年:“……?”

    蘇年年:“我急什麼了?”

    他沒回答,邊走邊整理衣裳:“小心地上的珠子,別摔了。”

    走到門前拉開門,又回身囑咐:“若是腿軟,可以在榻上歇息一會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蘇年年剛撐着桌邊直起身要跟上,聞言索性直接坐下,咬牙切齒地點頭。

    她得把這畫處理了。

    蕭晏辭走後,她把豔畫卷起來繫上,然後犯了難。

    像他說的,她處理一幅,他還能畫一萬幅。再說,她把這畫拿回府,也是丟到看不見的地方,突兀又不安全。

    蘇年年思來想去,最終又把畫塞回了矮櫃中,放在最下面壓得死死的。

    真變態。她不禁腹誹。

    南陽侯戰死是大事,蕭晏辭趕進宮裏,議事殿已到了一羣人。

    皇帝面色凝重,怒道:

    “南陽侯真不中用,居然真打不過南楚那羣賊寇!”

    蕭南緊抿着脣,默不作聲。

    南陽侯中了敵人的埋伏,早就向朝廷求救,皇帝沒理會。

    他籌備的糧草用來跟蘇年年換了茉貴妃的命,新的一批糧草還沒抵達邊關,南陽侯就死了。

    他身側的武將,只有南陽侯一人。

    一人作揖說道:“殿下,南楚人狡猾多端,如今我們邊關已失兩城,需趕緊想個周全的對策纔是。”

    “朕不知道?”皇帝怒瞪他,“朕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出謀劃策!”

    那人忙低下頭,偷偷瞟幾個武將,好像在挑選。

    邵國公垂眼沒說話。

    自從上次邵國公夫人在去遠山寺的路上遇襲,若非必要,他就守在妻兒身邊,絕不會親自攬事。

    蘇臨海看了一圈,上前一步:

    “陛下,臣願率兵去邊關,奪回失去的城池,爲陛下分憂!”

    “愛卿,朕知曉你的忠心。”皇帝沒當即同意。

    最初他讓蘇臨海去邊關對抗南楚,是經人挑唆,想一舉除去蘇家。

    然如今南陽侯戰死,形勢不一樣了。

    “南楚人狡猾,南陽侯帶了幾萬的兵,被他們殺得片甲不留!”皇帝手攥成拳,“愛卿,朕不是不信你,朕如今不想打仗。”

    十幾年前,他率兵屠宮,死傷慘重,兵力損耗不是一朝一夕能養回來的。

    如今南陽侯輕易便折損幾萬,着實讓人頭疼。

    “陛下。”禮部夏尚書作揖,“您仁慈,是百姓的福氣。”

    蕭晏辭垂眼,脣微不可聞一勾,漆黑的鳳眼中盛滿嘲諷。

    仁慈,他?

    當年血染皇宮三日血流不止,這狗皇帝怕是遭報應,才說這麼一出罷。

    夏尚書繼續道:“依臣看,先前在秋宴上說的和親的法子極好。”

    皇帝就是在等人說這句,聞言接道:“衆愛卿覺得如何?”

    大臣們面面相覷。

    “雖是個法子,可自古以來,和親向來是代表着投降,實在……實在屈辱。不但讓南楚瞧不起不說,還會讓西北兩國看笑話。”

    哪個國家不走到最後那步,會主動提出和親?

    皇帝蹙眉,似也覺得不妥,卻想不起最初是誰提出了和親一策。

    最近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看向蕭延:“太子,你有何看法?”

    “父皇,東離開國十幾年,兵強馬壯,和親實屬下下策。”蕭延一頓,“況且旁支沒有郡主,只有宮中兩位公主……”

    皇帝當年奪位大肆殺戮,培養蕭延之時最注重仁德,故而他是幾個皇子中最看重手足情誼的一個。

    他這話重點顯然在後半句,然在衆人心裏,公主不能繼承大統,數量倒是無所謂,重要的是和親之辱。

    皇帝不語,模樣雖不說反對,卻也沒認可,又望向跟前的蕭南。

    “老四,你說呢?”

    “父皇,區區南楚,何以爲懼?不妨按蘇將軍所言去辦,不出幾個月,定讓南楚臣服。”

    南陽侯死了,蕭南心煩不已,無心深思。

    顯然,這也不是皇帝想要的。

    蘇臨海這麼多年來無一敗仗,光是拿出他的名諱,也要讓南楚震上一震。

    可他戰功赫赫,皇帝忌諱他功高蓋主。

    他尋了一圈,瞧向一直不語的蕭晏辭。

    “晏王呢?”

    蕭晏辭上前幾步,面上無半分愁苦與急迫,反而不合時宜地掛着淡笑。

    他目光淡淡在蕭延與蕭南身上掃過,不緊不慢開口:

    “陛下,臣認爲和親之策並不可恥。”

    頓時,蕭南與蕭延的黨派全皺眉看來,眼中滿是不認同之色。

    有人要開口,被皇帝擡手製止:“繼續說。”

    “許大人所言的和親代表投降,乃是落後之思想。”蕭晏辭道,“天下一分爲四,西北南三國之間即便沒有戰爭,和親次數也不少,相反,臣認爲和親更能鞏固幾國之間的友好關係。

    如果一個公主能爲東離帶來和平,乃至兩國間更頻繁的貿易往來,實非醜舉。”

    “微臣並不認同!”說話的便是許大人。

    他這麼強烈地反對,是因爲他是嫺妃的父親,也是蕭如嬌的外祖父。

    許理言辭有些激動,繼續道:“陛下,晏王所言乃是謬論!我們若真嫁過去公主,就是會令人小看!”

    皇帝沉默着,臉上已有思量之色。

    蕭晏辭嗤笑一聲,“陛下只是不想看見戰亂下百姓流離,又不是真的怕了他們。小不小看又有何妨?一個公主能換來兩國間多年和平,在這些年內東離繼續養精蓄銳,難道不是好事?許大人因爲一己私慾,竟說出如此目光短淺的話,本王不敢苟同。”

    許理臉漲得通紅,一撩衣襬跪下:“微臣肺腑之言,請陛下三思!”

    接着,又跪下幾人。

    皇帝眼裏有些動搖。

    蕭晏辭不管地上跪了多少人,繼續開口:“若陛下覺得和親是賣國之舉,不妨派人議和之時,讓南楚也送位公主過來,一來一往,乃是友好之舉。”

    皇帝這才擡頭看他,不顧身側的寥寥反對,頷首:“朕再考慮考慮。”

    衆人皆知,這便是同意的意思,又三言兩語勸誡起來。

    蕭晏辭低眸,眼中嘲諷之意漸深。

    羣臣根本沒拿得準皇帝心思,皇帝害怕,不想耗費兵力打仗,只需一個不打仗的法子,什麼公主,皇帝這樣的人,根本不在乎。

    那小兔子想送蕭如熙走,幫她一把也無妨。

    至於東離被人恥笑?

    若是先前的東虞,他會認真掂量。

    如今狗皇帝統治的東離,跟他蕭晏辭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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