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天亮了,已經安全了。

    時也鬆下了一切警戒,在賀臨淵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發泄過了,或者說從十歲之後就沒再宣泄過自己的情緒,有什麼事情時也都會想辦法解決,解決不了就嚥下去。

    賀臨淵沒說話,他只是抱着時也,手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賀臨淵身上有溫和的氣息,他在不着痕跡地釋放信息素想要安撫自己的oga。

    時也哭了一陣,消停了,靠着賀臨淵道:“對不起。”

    賀臨淵低頭,脣碰着時也的頭髮悄悄地親吻,“沒關係。”

    時也有些累,不想動,賀臨淵把人打橫抱了起來,“村子裏屍首的處理我已經聯繫了葉教官的副官,他們會處理的,我先帶你回基地療傷。”

    時也的傷口必須儘快處理,以防惡化。

    賀臨淵把米露的屍首也帶走了,兩人悄悄地把她帶回了米米所在的村落外頭,找了一塊漂亮的地,與花團一起埋葬。

    賀臨淵看見米露身上的鱗片沒說什麼,時也也沒問,兩人累得不想聊這個。

    蓋上最後一捧土的時候,時也低聲道,“對不起。”

    賀臨淵看着時也。

    他知道時也和他道歉不僅僅是和他道歉,還是和米露、米米和沒救下的人道歉。

    從認識時也開始,賀臨淵就是被時也的熱忱所吸引的,這是他沒有的東西,即便這讓他很厭惡和煩躁。

    小狗總是想幫助所有人,雖然看起來兇巴巴但很容易心軟,會因爲別人難過而難過。

    賀臨淵不喜歡。

    賀臨淵雙手緊緊握成拳。

    他不希望小狗這樣難過,但是他也沒辦法做什麼,這得時也自己消化。

    時也握住從米露身上取下的手鍊轉頭對賀臨淵道:“我們回去找米米吧,得給人一個交代。”

    “嗯。”

    兩人找到米米的時候,村民的神色看着已經放鬆了,想必是因爲白天,確認暫時安全。

    大家都在山洞外圍燒菜、洗衣服,小朋友也聚在一起玩耍。

    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時也找到米米,她和她媽媽正坐在一旁摺紙。

    時也在米米身前蹲下,見到米米和她媽媽一臉驚嚇,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狼狽,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火灼燒過,要麼焦了要麼破了,全都是傷口,尤其是背部和手。

    時也的手還沾着埋葬米露時的泥土,泥土和血混雜在一起了。

    時也隨即有些侷促地往後退,“抱歉。”

    婦人一臉擔憂道:“你還好嗎?要不先去處理一下傷口?”

    “沒事,我說完就去。”時也問道:“米米的爸爸呢?”

    婦人頓了頓,道:“他……死了,之前深淵突襲時他因爲喝了酒,所以來不及逃走。”

    婦人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分難過的情緒,甚至是高興的。

    時也輕嘆,這就是報應吧。

    米米有些迫切,不顧媽媽的教訓,說不可以打斷大人說話,還是緊張地問道:“姐姐呢?”

    時也定定地看着米米,對着她期待的目光,時也選擇不按米露說的去欺騙米米。

    米露說,要和米米和媽媽說她去首都過上快樂的生活。

    時也再次蹲下,認真道:“米米,你的姐姐在別的村子遇上了壞人,被欺負了。”

    米米一愣。

    時也道:“對不起,我沒能救她。”

    米米眼淚奔涌而出,她呆呆地看着時也,一邊哭一邊伸出肉嘟嘟的手揉了揉時也雜亂骯髒的發頂,“沒關係的大哥哥,大哥哥是不是也被那些壞人欺負了?”

    “嗯吶。”時也低着頭,忍着情緒道:“但是,米露在別的村子也有交上朋友,叫露露,露露會陪着她一起的。”

    “米露生了很嚴重的病,所以她和露露一起去一個沒有病痛和難過的地方。”

    “我知道,姐姐去了奶奶去的地方,她會沒事的。”米米一邊抽氣,窩在夫人懷裏哭,但還是道:“可是我想她。”

    時也將米露的手鍊給了米米。

    婦人也在哭,接過了手鍊後情緒更加紛涌,那個手鍊是以前她教米米和米露一起做的。

    “謝謝你。”

    時也和婦人道別後,就別一些村民攔住。

    “軍官,你真的不需要處理傷口嗎?”

    “你還好嗎?”

    時也抹了把臉,“沒事,沒事。”

    時也笑道:“我先回基地處理傷口和報備,晚上如果有什麼事會再來的,不用擔心。”

    時也和賀臨淵在上飛行器後,賀臨淵當即就給時也身上細細碎碎的傷口一個個地消毒擦藥,動作很耐心也很仔細。

    賀臨淵在時也面前蹲下,正打算給他脫下靴子,就被時也攔住了,“裏面傷口……比較嚴重,我怕脫了就穿不回去,我沒法走路。回到基地再說吧。”

    他就怕還有什麼意外發生,不能讓自己沒了行動力連累賀臨淵。

    賀臨淵微微蹙眉,眼底有不易察覺的心疼。

    他驕傲明豔的小狗,剛纔在看到他時脆弱得像是要崩潰了,身上的傷口雖然不嚴重,但一定很疼。

    他應該和時也換一換的,他不該讓小狗一個人來這裏。

    是他的決策錯誤了。

    “疼嗎?”賀臨淵半跪在時也面前,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時也誠實道:“疼。”

    時也垂眸接着認認真真道:“不過出來執行任務,受傷無可避免,抉擇和死亡也無可避免。”

    現在是凌晨,但等今晚入夜,天色暗下來後他們又得出去執行任務,又得去面對深淵了。

    他們小隊就這麼多人,經不起有人被擊垮,時也在努力地調整情緒,想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賀臨淵定定地看着他,手輕輕地揉捏時也的手腕。

    回到基地後,賀臨淵把時也抱了下來,時也抗議他也沒打算放下。

    “裏頭也只有葉教官,我們偷情都被他看見了,還怕這個嗎?”

    “……”是有道理。

    賀臨淵走進去後,卻是微微蹙眉。

    他停下了腳步,有些戒備地觀察着四周。

    時也其實什麼都沒察覺到,他的第六感和雷達並沒有響起來,但自從知道米露能感應到深淵,便心照不宣地沒有問,只是跟着一起戒備了起來,從賀臨淵身上下來。

    葉柏然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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