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站到牀前,看着柳謹得。

    柳謹得因爲這幾個月的治療,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到現在,就是一個隨時會去的老人。

    看的人心情沉重。

    林昕亦是。

    她的心沉甸甸的。

    尤其在看見柳謹得這充滿病態卻慈祥的臉。

    柳謹得看着站在病牀前的人,他還有意識。

    醫生說,也就這幾天,說不清哪天就走了。

    不過似乎老爺子還等着什麼,一直在堅持着,似要等着誰來。

    他視線從牀前的幾人臉上劃過,然後落在林昕臉上。

    “老四……”

    柳謹得對林昕伸手。

    一下子,病房裏所有人都看向林昕。

    林昕怔住。

    老四?

    她不知道誰是老四。

    不過她雖不知道,柳家人卻知道。

    湛文舒和湛起北也知道。

    老四,柳家老四柳鈺文。

    柳謹得的四兒子,一個年紀輕輕便成了考古學家的優秀男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卻在一次考古中發生意外沒了。

    連屍首都找不到。

    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老爺子,柳家所有人都花了大力氣去找,卻都找不到,只帶回來柳鈺文考古時用的東西。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柳家老四成了柳謹得心裏的一道傷。

    這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卻走的那麼匆忙,連半點骨血都沒留給他。

    現在在彌留之際了,柳謹得卻看到了柳鈺文。

    可想而知,柳謹得怕是過不了明天了。

    柳鈺清頓時捂嘴,眼淚掉下來。

    柳鈺啓一個年近半百的人眼睛也是通紅。

    而湛文舒早就控制不住,轉身擦眼淚。

    湛樂被感染了,眼眶也是紅紅的。

    韓在行心裏也是沉重。

    第一次面對彌留之際的老人,他突然生出許多情緒,很複雜。

    而林昕看着柳謹得眼裏的渴望,看着他那骨瘦如柴的手,忍不住握住。

    侯淑德想說什麼的,但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老四在老伴心裏的分量。

    現在他看見老四了,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她不想他走。

    她想他陪她。

    侯淑德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都被她生生逼退。

    她便要去握住柳謹得的手,告訴他,老四沒回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細白的手伸過來,握住那佈滿老人斑的手。

    侯淑德怔住,看向林昕。

    林昕眼睛很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她沒有哭,她在笑。

    她在溫柔的笑。

    看到這,侯淑德突然一陣恍惚。

    好像看見了柳鈺文在對她笑。

    一時間,她看着林昕,動也不動。

    而柳謹得在林昕握住他的手後,他笑了,笑的很開心,笑的像個孩子。

    他說:“老四,你終於捨得回來看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聽到柳謹得這話,病房裏的人都低了頭。

    湛起北亦是。

    前幾天他來的時候柳謹得意識還清醒,還能跟他說話。

    可現在,才短短几天時間,他已經分不清人了。

    林昕始終沒有說話,她很清楚自己不是老人口中的老四,但這一刻她想給這個老人最後一點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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