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尼指尖一顫,手中的煙落在地上。
他低頭看,那煙已經燒到了菸蒂,燙到了他的手。
落下去的時候,摔落的菸灰灑了他一隻的皮鞋。
他看着這菸灰,心突然痛起來。
自己不是病人,他是醫生,醫生生離死別見的多了,早就麻木了。
可現在,他很難受。
這難受跟有人拿着鋤頭在他心上挖一樣。
因爲他太清楚,這樣的兩個人曾經都經歷了什麼。
他們都不幸,而命運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他們更不幸。
爲什麼?
爲什麼不能讓兩個不幸的人更幸福?
爲什麼不能可憐可憐他們?
他們一開始,又有什麼錯?
湛凌赫看着前方,他眼裏沒有光,沒有傷心,沒有絕望,沒有哀痛。
他很靜,靜的嚇人。
似一潭死水,周身瀰漫着地底深處的長眠。
託尼看着靈魂似死去,只剩下一個軀殼的人,他抹掉眼裏涌出的淚,大步過來。
“湛凌赫!”
“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只要人還活着,就有希望。”
“你一開始不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嗎?”
“你說,只要她活着,就一切都有機會,你不就是想要她活着嗎?”
“她活了,你們都還年輕,人生才走過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二,你們還有無數的機會。”
“你不要放棄!”
“我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爲開,你的付出宓寧一定會感受到,她一定會有原諒你的一天。”
“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那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你明白嗎?!”
託尼抓着湛凌赫的肩,大聲說。
他不想看見湛凌赫這樣,他想讓他和以前一樣,即便是冷漠,孤傲,高高在上,讓人仰望。
他也不要他這樣的靈魂沉寂。
他想他好好活着,鮮活的靈魂存在着。
湛凌赫沒有看託尼,他眼睛似穿透了託尼,看進了無盡黑暗。
他眼裏除了黑暗,沒有別的東西。
託尼眼淚一下掉了下來,他抓着湛凌赫的肩搖,“湛凌赫!你給我醒醒!”
“不要吵到她。”
終於,低啞的聲音傳出,似滄桑的地底深淵之聲。
湛凌赫手落在託尼手上,把他的手拿掉,轉身往前走。
託尼站在那,看着一步步往前的人。
脊背依舊挺直,可他身上的孤寂像厚重的雪山,把他一層層包裹,再沒有一點溫度。
湛凌赫,不要倒下。
臥室。
宓寧安穩的睡在牀上,外面的聲音傳進來,卻傳不進她的耳裏。
她在做夢,剛剛的夢還沒有結束。
它在繼續着。
她的眼淚隨着夢裏的故事流下。
吧嗒,吧嗒。
外面的城市沉寂下來,隨着時間過去,夜不斷蔓延,加深,變濃。
忽的,一股風從窗外吹進來,捲起窗簾的邊角。
躺在牀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臥室裏沒有開燈,窗簾很厚重,擋住了外面城市的燈光,這裏面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