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現在。
他是活人,他剛剛清楚的回答了何孝義。
可現在,何孝義看着湛凌赫,他覺得那坐在沙發的人是死人。
不是活人。
因爲,他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氣息。
何孝義一步步來到湛凌赫面前,他的心隨着他沒靠近湛凌赫一步便收緊一分。
湛總回答了他,他也聽見了。
那不是夢。
可是,他心裏始終懷疑這樣的肯定。
“湛總,付助來電話,說韓在行似乎知道了太太在米蘭,現在正在趕來米蘭的路上。”
“他說,不出意外,韓在行三個小時後可能會到達米蘭。”
何孝義來到沙發旁,這一刻,他終於看見了湛凌赫的臉。
平靜的,清寂的,沒有任何情緒,任何表情,任何溫度的臉。
這樣的一張臉,沒有平常的冷漠,沒有那讓人害怕的氣息。
它就好似……死了。
何孝義的心一瞬下沉,他看湛凌赫的眼睛。
這雙眼睛睜着,並沒有閉上。
它看着前方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是安靜的,夜色是清寧的,這雙眼睛是孤寂的。
何孝義突然間心裏難受起來。
不需要說什麼,不需要做什麼,就看着這雙眼睛,他便感覺到了無數的悲傷。
沒有眼淚,沒有痛苦,可他就是覺得,他被悲傷包裹了。
湛凌赫一直沒有動過,他像雕塑一樣,凝望着遠方。
就好似夜色凝望着黎明,黎明來,它消失,它出現,黎明來。
黑暗和黎明,永遠相錯。
湛凌赫眼眸動了下,裏面的孤寂更荒涼了。
他張脣,“幾點了。”
是那被山脈巨石壓着的聲音,沉的讓人心顫。
何孝義低頭,看時間。
“清晨四點三十七分。”
“嗯。”
湛凌赫垂眸,拿起那一直被他拿在手裏的手機。
開機。
何孝義看着湛凌赫的動作,看着那手機屏幕由黑變亮。
不知道怎麼的,他心裏突然害怕起來。
湛凌赫點下付乘的電話,把手機放在耳邊。
他垂着的眸擡起,看着窗外籠罩着整個城市的夜色。
這一刻,他眼裏是孤寂,但這孤寂裏還有別的東西。
那是他原本就有的東西。
這個東西,證明他還活着。
“湛總?”
似乎不確定,付乘的聲音和平常不大一樣。
湛凌赫眼裏的夜色濃郁,濃郁的蓋過裏面的所有孤寂,“告訴韓在行,林昕在哪。”
臥室裏氣息清寂,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連那眼淚落在枕畔的啪嗒聲似也消失。
託尼擡頭,看暖燈下那被淚水覆蓋的臉,他轉身,關了燈,走出臥室,輕聲把門關上。
他有很多話想對宓寧說,可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
門咔嚓一聲合上,臥室裏的氣息似乎沉寂下來。
可是,牀上的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