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她眼前的人,不是湛總,而是湛凌赫。

    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尋常男人。

    “之前林小姐很正常,看不出任何異樣,但二十分鐘前,我聽見林小姐的哭聲,便出來看。”

    “待確定後,我想進去,但我覺得,我進去也無法安慰她。”

    章明看着裏面,那關着的主臥門,那裏沒有開燈,黑暗依舊在裏面肆虐。

    她說完這兩句話,不再說,但她走了進去,把她臥室裏的燈關了,瞬間,客廳裏就只剩下走廊上的光照進來。

    一旦這扇大門關上,走廊上的光也將不見。

    她知道,現在站在門口的人,不需要光。

    他需要黑暗,促使着他走進去,去到那個人的面前。

    湛凌赫眼眸動,裏面的靜不見,許多東西從那凝聚的墨色裏涌出,翻雲覆雨,然後,他邁步,跨入門闌。

    每走一步,便如鋼刀刮骨,那疼,早便麻木。

    但這一刻,他依舊心顫。

    顫的那麼肯定,那麼不顧一切。

    大門一點點關上,逐漸嚴絲合縫,黑暗蔓延……

    林昕坐在牀上,她抱着腿,臉埋在腿上,淚水在她皮膚上灼燒。

    很疼。

    疼的她想叫出聲。

    可不能,她不能叫,因爲沒用。

    她就這樣等待着,等着那灼燒的痛消失,等着這痛苦的夢境結束。

    湛凌赫站在門外,他聽着裏面的哭聲,那每一聲的起伏,裏面含着的苦痛,他沒有一點動靜。

    此時,他就是黑夜,黑夜就是他。

    他凝着這扇門,就好似在凝着裏面的人。

    靜夜無聲,一扇門,就這麼相隔着,隔着無數的過往曾經。

    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走進去,纔敢走進去。

    人生,一道難題就這樣擺在面前。

    而這樣的題是自己出的。

    何解?

    湛凌赫的心在跳動,每一下都含着血,喉間微癢,腥甜便要涌出。

    他喉嚨吞嚥,生生壓下,含着滾燙,灼燒味蕾。

    血的味道,那般清醒。

    這一刻,他擡手,五指落在門把手上,握緊,按下。

    時間停止,聲息消弭,周遭的一切都不見,唯有這扇門,相隔的兩個人,以及這不變的黑暗存在。

    這裏形成了獨立的空間,任何人都走不進來的世界,這是他和她的世界。

    湛凌赫手緊握,那冰涼的把手在他手中,像鋒利的冰凌刺進他的掌心。

    他沒有鬆開,沒有退縮,他更緊的握住。

    然後,門在他眼前,一點點開啓……

    涼意滲入,臥室裏的黑暗被撕裂,無盡深淵的沼澤開始顫慄。

    那些苦痛,絕望,不斷的把人拉下去的力量隨着門的開啓瞬間四散逃竄。

    很快,這裏變的平靜,安穩。

    那所有的痛,恨,怨,消失殆盡。

    湛凌赫站在門口,看着那坐在牀上的人。

    此時,他的目光盡鎖在那蜷着身子的人身上,再無法剋制。

    黑暗是無底洞,吸着世間的一切事物,但有光的地方,它便無法放肆。

    城市的燈光一直亮着,讓這一片的天都不被黑暗吞噬。

    臥室裏,燈熄滅,窗簾拉着,隔絕了光源,卻阻擋不了它的絲絲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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