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總,這是我查到的寧城口碑最好的中醫康復科醫生,這是他的聯繫方式,我已經打點好了,如果要去的話直接聯繫他,確定時間去診療就好了。”

    霍泠從章書手中接過名片:“辛苦了。”

    德叔只在老宅住了一晚,次日便被家裏人接回了自己家。霍泠這天提前從公司回家,陪着老人用過飯,親自把人送到他的住所。

    德叔有一個兒子,已經結婚了,兩個小輩都孝順,贍養老人很盡心。

    昨天他的兒子知道德叔要在老宅緬懷故人,就先回來準備,家裏早已請來了專業的護理人員,霍泠過來的時候,一家人站在門口迎接。

    兩家小輩雖不如兩位老人有過命的交情,但關係不錯,霍泠和他們聊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回去之後,正見到傅晚佩指揮着張叔和趙姨在打包東西。他隨意掃了一眼,都是些補品,瓶瓶罐罐塞了滿滿一箱。

    “給小白送的?”

    他明知故問。

    傅晚佩的語氣慢悠悠的,眼神還在檢查有沒有遺漏下來的:“是啊。”

    霍泠語氣自然接話:“我幫你送吧,我現在剛好沒事。”

    他也能趁這個機會把醫生的聯繫方式給她。

    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色,傅晚佩擺擺手:“不用了,明天我自己送過去。好多天沒見到小白了,挺想她的。”

    “哦。”霍泠在沙發上坐下,醫生的名片就放在左邊胸前的口袋裏,薄薄的一片紙,燙得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他思索着怎樣開口才儘可能表現得自然一些,幾人已經裝完了。

    傅晚佩拍拍手,輕快地說:“好了,就等明天了。”

    修長的指尖搭在膝蓋處一下一下輕點,霍泠剛想好措辭,手指探進口袋邊緣:“媽,我——”

    傅晚佩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霍泠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先接電話吧。”

    傅晚佩接起電話,半分鐘之後驚喜地問道:“真的?那我和你一起。”

    掛掉電話,傅晚佩笑眯眯地看着霍泠:“明天桐城有場拍賣會,有套帝王綠翡翠珠鏈我看上很久了,這次終於有機會拍了,你文姨今晚私人飛機飛過去,我準備和她一塊兒,這些東西你幫我送給小白吧。”

    “對了,你剛剛要說什麼來着?”

    霍泠搖搖頭,“沒什麼,祝你和文姨玩得開心,你的消費我包了。”他傾身從茶几上勾起車鑰匙,抱着紙箱往外走。

    傅晚佩笑罵一聲:“我用得着你?你媽有的是錢。”

    霍泠頭也不回,幾步就走得沒影兒,傅晚佩對張叔和趙姨說:“也不知道在急什麼?!後面有鬼啊?”

    張叔笑了笑沒說話。

    “算了。”傅晚佩也覺得自己罵得好笑,站起身,歡喜地準備出門了:“趙姨,幫我把那個22寸的行李箱拿出來吧。”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白落安正看着鍋裏又藍又灰的不明粘稠物發呆。

    她很少會有翻車翻得這麼徹底的時候,明明在上一個步驟一切都發展得很好。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

    她一邊回想着剛纔的步驟,一邊從貓眼裏看出去。

    小區的保安大哥很熱心腸,雖然解釋過霍泠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人,他還專門給她送來了《獨居女性生活指南2022版》。

    其中第一條就是開門前一定要看清門外的人是誰,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很好,是認識的人。

    保安大叔口中的“變態男”來了。

    霍泠按下門鈴之後就一動不動地盯着門上粘貼的七月半看,他有些微不可察的緊張。

    屋內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霍泠喉結一滾,忽視自己過於急促的心跳,擺出最自然的狀態。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道只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接着白落安從裏面走出來。

    樓道的燈是明亮的白色,照映之下兩個人的影子短暫交疊,白落安矮霍泠一個頭,纖細的身量被霍泠籠得嚴嚴實實。

    門被她反手帶上,沒關,但這個動作刺得霍泠心下一窒,他抿了抿脣:“我媽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我給你送過來。”

    “你的地址也是她給我的。”

    白落安靜靜注視着霍泠,幾秒之後看向他手裏的紙箱,伸手道:“謝謝佩姨,給我吧。”

    盒子裏的東西都是乾貨,不算重,想說幫她搬進去這個理由好像站不住腳。

    霍泠猶豫着遞過去,白落安走進一步,單手從底部托起接到自己懷裏,她回身用肩膀抵開門,把紙箱放到門邊的壁櫃上,轉過身的時候再帶上門。

    一氣呵成。

    “謝謝你專程送過來,下次如果佩姨還讓你送的話,我自己過來取就好了。”

    霍泠的目光剋制地落在白落安臉上,淺紫的家居服襯得她很白,她擡着頭,說話的神情很認真,好像傅晚佩讓他過來送一趟東西是很爲難他的一件事。

    睫毛根根分明,瞳仁漆黑,在暗處也亮得驚人,臉頰沾了一些白色粉末和鼻尖的淺褐色小痣衝散了她的冷淡,霍泠輕聲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白落安一愣,“抱歉,家裏養了貓。”

    一開始霍泠根本沒反應過來貓和不邀請自己有什麼衝突,可得益於良好的記憶力,他很快從腦海裏翻出一個畫面來。

    五年前,剛搬進青山的別墅,似乎趙姨來問過一次能不能養只貓。

    他瞥見白落安好像蹲在一邊給一隻受傷的流浪貓換藥,知道趙姨是幫她問的,所以故意說了不許養,說貓很髒。

    霍泠沉默下來,話是他親口說的,難道要和她解釋他不是真的不喜歡貓,也不是嫌貓髒,他那時候只是對人不對事嗎?

    又有什麼區別。

    白落安沒說話,她不是在翻舊賬,也沒必要,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霍泠的神情她看不懂,所以她耐心等待着。

    可過了一會兒,霍泠卻從胸口拿出一張燙金名片來:“這是我……我媽幫你找到康復科醫生,這個醫生很好,那邊什麼都安排好了,你什麼時候有空了就打給他,約個時間去看看手。”

    白落安拿過名片,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

    三個月前,陳聞時給了她一張名片。

    剛搬進這裏那天,傅晚佩給了她一張名片。

    現在,霍泠也給了她一張名片。

    他們都說了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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