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反應過來被明晃晃地擺了一道,是在半月之後。

    沈家項目組進駐,這一去,就發現了不對勁。盡調報告隱瞞了巨大而致命的漏洞,但合同已經簽署,全部流程走完,款項已經預付了百分之七十,這時對方項目組一散而空。

    一查,對方公司套了又一層的殼,但不用沈欽查,誰送來的,誰就是幕後操縱者,一目瞭然。

    他以爲這是霍泠送來的敲門禮,沒成想是釣魚鉤,釣就是他這條魚,他喜不自勝上了鉤。

    沈欽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家中飲茶,被這樣戲耍,氣得當場砸碎了一套汝窯瓷。

    霍家不比當年,沈家也不比當年,五年前尚能說一聲平分秋色,但這幾年君越已經遠不是沈家能比擬的。

    技不如人,他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還要高高興興吞,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沈清漪母女倆不明所以,兩人剛從商場回來,屋子堆滿她們的戰利品。

    年底了,聚會多,那是她們的戰場。

    沈欽怒極,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有些愚鈍,但沒關係,她能讓霍泠傾心也是一種本事,只要能爲沈家謀利,美人計也是計。

    可霍泠完全就是冷眼瞧着,把他們當成小丑,明擺着看不上沈清漪,更是看不上沈家,沈欽現在一想,臉上都臊得慌。

    這和當面甩他耳光有什麼區別!

    沈太太被嚇一跳,皺眉道:“你做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沈太太姓封,名封穎,是桐城人,家裏背景雖比不過沈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

    沈欽看了她一眼,沈清漪和她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天真驕縱,不諳世事。沈欽看中了她的家族,就不指望她能做自己事業上的幫手。

    可別人家的小孩到這個年紀都知道該爲家中分憂,沈清漪依舊是十年前的樣子。

    16歲的天真叫天真,26歲只有天真那叫愚蠢。

    沈欽問沈清漪:“你說實話,你和霍泠現在走到哪一步了?”

    不用她回答,沈欽見了沈清漪臉上失落黯然的神色哪有不明白的。

    他又問封穎:“霍家那邊怎麼說?”

    封穎道:“傅晚佩最近身體不適,在家歇着呢。”

    沈欽冷笑一聲:“歇着,真歇還是假歇?”

    封穎:“她騙我幹嘛?病了就是病了啊,連家門都沒出,聚會她都不來了。”

    不來是爲了躲你啊。

    沈欽隱忍地閉了閉眼,再次看向沈清漪:“霍泠給你的報告你看過嗎?”

    沈清漪點點頭。

    沈欽只覺得自己多餘一問,她看了看沈清漪手裏拿的珠寶首飾:“你以爲你穿兩件好看的衣服,戴幾條漂亮項鍊霍泠就喜歡了?我讓你多和他接觸,他喜歡哪樣的人你摸清楚了嗎?”

    管家進來回復說車已經停在門口了,沈欽點點頭,叮囑沈清漪:“別再打霍泠的主意了,人前面就是逗你玩玩,他沒當真,你也別當真,人家沒看上沈家,也沒看上你!”

    封穎坐過去安慰沈清漪:“沒事啊寶寶,你爸就是衝你撒氣!我們不理他!”

    沈清漪卻想到霍泠說喜歡白落安,她像是猛地被踩到痛腳一般,咬緊了脣不說話。

    沒看上她卻看上白落安?

    明明是白落安搶了自己的東西!是她恬不知恥!

    五年前白落安在她和霍泠之間橫插一腳,五年後明明離婚了還陰魂不散扒着人不放!

    被處處不如自己的人她壓制,這是她莫大的恥辱。

    她什麼時候丟過這麼大的臉?

    沈清漪恨得渾身發抖。

    封穎擡頭衝着沈欽罵道:“有你這麼當爸爸的嗎?你怎麼能這麼說女兒!霍泠看不上,我們還看不上他呢!我們寶貝要什麼找什麼男人沒有!”

    沈欽看了眼封穎沒說話,轉身走了。

    男人把女人當資源,女人何嘗不能把男人當作資源。只是沈清漪沒那個本事過了五年再讓霍泠心甘情願爲她付出。

    現在看來,霍言一家去了國外也不是偶然事件,上一次君越中層換血,防的人不是白落安,而是他們。

    這兩人聯合起來做戲清理他們的佈置,可笑還真把兩個老傢伙騙過去了。

    不只騙了沈家,還騙了一個許家。

    沈家還算好,只是折了一個項目,至少人還是好好的,許家那小子還在醫院躺着動彈不得,年都得在醫院過。

    ……

    白落安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她自認是一個工作狂,可楚義完全是比她更狂的工作狂。

    這大半個月她難得找回了之前在君越忙得腳不沾地的狀態,楚義對工作的熱情完全出於熱愛,進入到工作模式之後,哪怕他是還是時差都沒倒過來,也無損他的工作激情。

    他身後是自己的辦公室,今天是他到崗的第三天,背景是極爲現代的佈置,色彩豔麗的碰撞,不像辦公室,反而像一個極具個人風格的個人工作室。

    白落安對自己的辦公室很熟悉,也看出來楚義的辦公室並不是她原來那間。

    楚義:“白?你累了?那你休息休息之後我們再討論?”

    白落安搖頭:“師兄,接下來的部分我就不參與了,這部分你可以放出去給下面的人,新官上任,你總得給他們佈置些任務。”

    管理模式不只是自上而下,也該有自下而上的考量,這些問題需得下面的人反映參與,而且楚義需要讓渡一部分功績,這是去到新環境最快提升個人凝聚力的方式。

    他不是不懂,而是——他就故意想掏空自己最後一滴!

    做了也不會用上,她決定以下犯上,撂挑子不幹了。

    楚義長相併不出衆,但氣質沉穩,他笑道:“我覺得你拿出來的會更好一些,師兄人生地不熟,只信任你。”

    哪個清大人沒被師兄坑過呢?但畢業了還被師兄的師兄坑就不像話了。

    白落安笑而不語。

    霍泠正路過楚義的辦公室,房間門半開,他正要敲門,就聽楚義問道:“ok,那就這樣吧。對了,回來這麼久,你不把你老公帶來給師兄見見?我還是聽別人說才知道你五年前就結婚了呢?藏這麼嚴實?見不得人啊?”

    霍泠敲門的手一頓。

    “不用見了,剛離,下次結婚一定請師兄觀禮。”

    楚義唏噓不已:“fellowsufferers!”

    辦公室的音響效果很好,霍泠聽得一清二楚,連白落安玩笑的語氣都聽得分明,忘了自己要給楚義說什麼,幾秒之後他默默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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