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利落果決,步步爲營,他眼睛一閉就能想象出白落安做決定的樣子。
這些年,他不是沒見過厲害的女人,但比她厲害的沒她年輕,一樣年輕的不及她厲害,就如同她的學妹說過那樣,有她在的地方,她就是最引人注目的中心。
老舊城區改造項目被她一舉奪得,那是決定她今後能否在君越管理層有一席之地的一仗。
他那一陣好像也在忙一個大案,兩間並列的辦公室燈火通明,比賽似的,看誰能堅持得久一些。
偶爾他經過,激烈的討論聲中她冷靜的聲音不大卻分外清晰,他聽得她說得最多的幾句話是,“讓我想想。”和“可以做到。”
那時候他就在想,老爺子眼光真不錯。
事實上也是,眼光不好的人,是他。
偶爾走神,但不影響工作狀態,夜晚的暗正明目張膽地侵襲工業時代的明亮,該回家了。
先去錦瀾苑轉轉,再回青山。
霍泠關上電腦,合上筆帽。
章書在辦公室外一探頭:“霍總,包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出發嗎?”
是了,今日要慶祝楚義入職,他差點給忘了。
霍泠點點頭,問道:“楚總去了嗎?”
章書:“楚總和趙總他們先一步過去了。”
“走吧。”
“好的,車在樓下了。”
——
翌日九點,七月半官博趁熱打鐵公佈了醫院的檢測報告,老太太此番入院是受涼引起的腸胃疾病,與店裏所售產品並無關聯。
病人家屬手寫道歉信並承擔店鋪維修費用,七月半表示諒解,同時表示仍會公佈質檢機構的檢測報告。
塵埃落定,七月半休店10天。
白落安一早先到店裏轉了轉,重要的烘焙設備沒有損壞,桌椅和櫥窗換新的就好,這些三天之內就能換好。
她留足了時間,是想讓小邱敏敏他們調節一下心情,尤其是小邱,有人上門挑釁而他卻只能躲在後廚,這件事讓少年愧疚,也自責。
另一方面是託昨晚上熱搜的福,白落安又火了一把,原先網上就有不少喜歡她的人,這件事之後,不少人陌生人轉路路轉了粉,她決定關店來降一降熱度。
那份志願者意向書一早就交給小邱了,但是治療的時間至少半年起,小邱還沒有回覆,白落安知道他心中的顧慮耽誤店裏的生意,白落安今早也是專程來找他談談。
街邊的早點鋪人來人往,手裏的紙巾被小邱捏扁揉碎又撫平,他看了眼白落安又低下頭,“小白姐,對不起。”
豆漿的熱氣撲在白落安臉上,視線模糊一片,水汽轉冷,一會就有了涼意,白落安語氣溫和:“如果要說對不起的話,該是我說,嚇到你們了。”
小邱搖頭,認真道:“沒有嚇到,是我沒看好店。”
白落安抿了一口豆漿,覺得不夠甜,又往碗里加了一勺糖,甜度正好,她的心情似乎好上了一點,嘴邊的笑也深了些:“店是大家的,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開心,所以就不要追究是誰的錯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今天不是和你談店的事,小邱,給你的意向書你拿了這麼久,該給我一個答覆了。”
敏敏很喜歡逛街。
白落安這些年爲了這件事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和心血,如果要去國外,不知道還需要多少花費,手術後的復健,錢和時間他都不得不考慮。
少年垂頭不語,是無聲的拒絕,白落安手隔着窄小的桌子,摸了摸少年粗硬的短髮,有些扎手:“你九歲叫了我一聲姐,那個時候起我就把你和敏敏當成我的弟弟妹妹,我沒理由看着自己的弟弟有希望治好卻袖手旁觀。”
小邱擡起頭,白落安看着他的眼睛說:“小邱,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今天是來通知你的,回去把表填好,之後的一切姐姐來安排。你心裏過意不去,有顧慮,我不問你是什麼,我要你給我當一輩子弟弟報答我。”
“你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甜品師,回來之後,和我一起把七月半做好,兩年,我們開十家分店,好嗎?”
聽到這句話的小邱眼睛亮了,重重一點頭。
“好!”
白落安笑了一下,“喫飯吧,待會涼了。”
小邱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豆漿。
早飯後,小邱打包了一籠湯包給敏敏,白落安看了下時間,沿着老街慢慢走進一間隱蔽的咖啡廳。
二樓的包廂,顧惜早已等候多時了。
一見到白落安,她就撲了上來:“白姐姐!”
白落安順手扶了她一把,昨夜就鬧着要過來,尤其是這件事是沈清漪的手筆之後。怎麼勸都不聽,白落安只好告訴她今早過來看熱鬧才把她勸住。
兩人說着話,白落安注意着樓下,這時一輛惹眼的法拉利停在街口,顧惜一看,眼睛一轉:“沈清漪的車,哎呀我到屏風後面躲着了。”
說完立馬往屋子裏面鑽。
她實在是太想看沈清漪笑話了。
白落安在靠窗一側坐下,幾分鐘之後,沈清漪走進來。
昨晚上她約的時間是今早九點半,她到的時間是八點四十,現在不過剛九點。
沈大小姐總算是在時間觀念上沒讓她失望,不過這也說明了她現在,很心虛。
沈清漪拉開一把椅子在白落安正正對面入座,直奔主題:“說吧,你想做什麼?”
白落安也不想多費口舌:“一千萬。”
“你瘋了!”沈清漪不可置信道,白落安獅子大開口,一千萬說得像一千塊似的,她哪有這麼多錢!
白落安輕輕一笑:“錢就像海綿裏的水,擠擠總會有的。”
“你是沒見過錢還是怎樣?”沈清漪上下掃視着白落安,眼裏盡是輕蔑和不屑,“我告訴,不可能,你要個一兩百萬我可以當做做好事施捨給你了,但你胃口這麼大,也不怕自己撐死?開口要錢之前不如先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得罪我?”
屏風後的人拳頭硬了。
顧惜說沈清漪驕縱,不過她回來之後白落安沒看出驕縱,只看出矯情來,今日方有幾分像樣了。
她輕笑出聲:“沈小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