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之後,兩人臉上的笑收得一乾二淨。

    車門打開,航空箱被霍泠放到副駕,縛在安全帶下,七月半安靜地盤着,不吵不鬧。

    白落安向霍泠道了謝,霍泠站在車邊,看着她坐進駕駛位,車在院裏掉了個頭,車窗落下,一隻纖長的伸出來揮了揮,帶出一道白色的影子。

    在夜色裏轉瞬即逝。

    車駛出大門之後,霍泠轉身進屋。

    張叔和趙姨正在收七月半的玩具,林林總總一堆,專門開闢了一個角落出來收納,傅晚佩戴着眼鏡,跟着小x書的教程一針一針鉤着毛線。

    霍泠俯身拿過平板,對專心致志的傅晚佩道:“媽,我走了。”

    聞言,傅晚佩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這麼晚了還走?就歇這兒唄。”

    霍泠:“不了,明天上午要去檢查項目,從青山過去近些。”

    傅晚佩瞥了他一眼,囑咐道:“開車小心,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知道了。”

    燈火通明的住宅區,唯一暗下來的那片區域是霍泠的目的地。

    花園裏的土翻新了,9月份移植進來的的玫瑰植株在料峭的風中蟄伏,三個月過去,剛剛適應新的水土就迎來凜冬,葉片凋零,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

    霍泠請了寧城最有經驗的園藝師幫他養護這一院子多頭玫瑰,但園藝師告訴他,玫瑰最好的種植期是3-4月,九月種花太遲。

    所以今年的春天,玫瑰不開花。

    滿院寂寥之中,霍泠緩步走到門前,按下指紋鎖,滴——一聲大門打開,頭頂的燈感應燈應聲而亮。

    半年過去,屋內的陳設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並非霍泠刻意保持,只是這裏的佈置實在簡單,也無人喜歡給這裏添置東西。

    以前還有一束花給房裏帶來些許生氣,現在這裏住人的生活痕跡少之又少,定時上門的家政把屋子裏裏外外打掃得光可鑑人。

    他回來,像走進一間精緻的樣板間。

    下午回老宅的時候傅晚佩給他說有好幾個家族的人想私下裏和霍家約個飯,言下之意是什麼彼此都懂。

    半年過去,他離婚的消息在圈子裏已經不是什麼祕密了,哪怕他兩次公然站在白落安身後,但是沒人相信那裏面參雜了感情。

    傅晚佩今天提起來的都是底蘊深厚家風清正的家族,他結婚之後聲名狼藉,這些家庭也並不需要姻親助力,應是百般不願但還是放下身段來主動問詢,不過是爲了成全家中女孩的心思。

    霍泠不好推脫,只讓傅晚佩過完年之後以霍家的名義辦個私人聚會,他到時候一併將這事說清楚。

    傅晚佩對此沒有多言,她自己是豪門包辦婚姻之下的犧牲品,霍泠的私事,她干涉得並不算多。

    時間還早,霍泠進了書房,白落安和楚義一起做的投資體系改進方案放在桌上,初步計劃在今天下半年完成體系搭建,自此之前,這個方案需要他最終確認之後提交董事會。

    憑藉這幾年對白落安工作的瞭解,這個方案哪些部分出自她的手他一目瞭然。

    她給傅晚佩提過自己偶爾會在殷棲那裏接項目,白落安沒有因爲離開君越就捨棄她的專業技能,他還發現她依然保留着翻閱財經雜誌和金融期刊的習慣。

    清醒又自律。

    霍泠知道後徹底放了心,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惆悵。

    他聽過很多人說她是大學霸,是學神,他們都記得她成績優秀,但無人看到她背後的努力。

    她一直用最苛刻的要求約束自己。

    大學開始學習君越的事務之後,她照樣能把自己的成績穩固在專業第一的位置。

    他知道那有多難。

    他在學業上只用了一半的心思,從高中大學的成績只要求自己不掉出年級前十,以此保證能將全副身心放在公事之上。

    有時候他仍會覺得有些顧不過來。

    剝離家族的光環之後,他們這一圈人,其實有幾個人及得上她呢?

    轉眼又過了三日,傅晚佩下樓看到霍泠坐在那兒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今天上午白落安要送七月半過來。

    司馬昭之心。

    “小白說她上午有事,送完七胖馬上就走,你這大老遠折騰一趟,可能連面都碰不上,何必呢?”

    霍泠愣了一下神,緩緩道:“沒事,我來看看七月半。”

    傅晚佩都不想搭理他,他是來看貓的嗎?

    “兒子啊。”傅晚佩在他身側坐下,拿出談心的架勢:“我呢,是真的拿不準你到底什麼意思?你說你不喜歡的時候吧,把人往外推,這很好理解,這喜歡了,也不主動追。”

    傅晚佩擰眉,臉上都是疑惑的神情:“嘖,你這種行爲這讓爲娘真的是看不透啊。”

    “當然。”她補充道:“我並不是贊同你去追小白,我只是和你探討探討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霍泠沒有說自己早追過並且數次被拒絕的事情,沉默片刻,他在傅晚佩閃動着莫名光芒的視線裏憋出一句話:“對她好不就好了嗎?”

    傅晚佩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之後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竟然是個純情派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收起笑聲,“你隨便找個小學,進去看看。”

    霍泠面無表情:“看他們什麼?”

    傅晚佩不客氣道:“隨便找個小學生學習學習,人家都比你會追女生好不好。”

    霍泠:“……”

    傅晚佩撇撇嘴,滿是嫌棄:“你段位太低了,滿打滿算,也就是個青銅吧。”

    霍泠不知道青銅,但聽得出傅晚佩的嘲諷。

    被親媽調侃,他耳根悄悄紅了紅。

    但傅晚佩說的其實也沒錯,他沒有追女孩的經驗,從來都是別人追着他。

    但他想了想被追的經歷,感受都算不上好,對他而言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身邊的朋友裏閔言談過的女朋友最多,但閔言不走心,有喜歡的人了就是送珠寶首飾,陪喫陪喝陪玩。

    好像也並不適合他。

    霍泠虛心求教:“你覺得應該……”

    傅晚佩微笑道:“我也不會,不過有人能給我買愛馬仕最新出的那個包,我應該會蠻開心的。”

    霍泠:“……”

    “我讓人幫你定。”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霍泠擡手看了看時間,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了。

    可能是堵車了吧?

    又過了一會兒,傅晚佩給白落安發了微信,但無人回覆,打電話過去也關機了。

    兩人覺得有些不對勁,霍泠立刻起身道:“我去看看。”

    傅晚佩也站起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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