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調查組的警官們近乎傾巢而出,急匆匆地趕赴安室透剛剛從本上和樹口中問出的那個地點,東都鐵塔。
案件的真相太過離奇,許多人還猶在夢中。
“可是如果真正在兩年前那起火災事故中死亡的人是水谷,京都的消防員在火場中找到的那具男性遺體手上爲什麼沒有佩戴婚戒?”愛爾蘭開着車,猶有些不解地問身邊的人。
“沒戴婚戒纔是對的。”副駕駛上的波本淡淡地說,“水谷浩介還沒來得及向本上菜菜子求婚,他買的戒指還沒有送出去,他們手上當然不會有婚戒。”
愛爾蘭微怔。
“新堂堇畫的那幅畫,畫的不是求婚現場,而是他們設想中的水谷浩介向本上菜菜子求婚的場景。那幅畫的夜空背景完全是照搬的網絡上的一張星空照片,大概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水谷浩介的確打算在清水寺向本上求婚,就在這次京都的旅行中。”
一手支着下顎,金髮青年的眼瞳倒映着窗外掠過的燈火,“但是這個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那場意外就發生了。我讓高木重新調查了水谷浩介在京都的全部行程,以及清水寺在那段時間的遊客記錄,發現水谷的確在網上訂了票,但時間是七月八號,也就是他們出事的第二天。”
“原來是這樣。”愛爾蘭點點頭,又擰起眉,“可本上和樹的鄰居聽到的那聲‘水谷’是怎麼回事?當時上門去找他的人應該是本上菜菜子吧?”
“……”這一次波本沉默了一下,“因爲在現在的本上菜菜子眼中,她就是水谷浩介。”
“兩年前那場意外發生之後,你重新返回火場,但沒來得及跑上樓梯,就因爲火場中的濃煙暈倒在酒店一樓,被趕到的消防員救了出來。”
“你在醫院醒來,想要重新回去找水谷,卻得知酒店的倖存者已經全都被帶出來了,但裏面沒有他。你悄悄離開了醫院,沒有告知任何人,精神恍惚地在大街上游蕩的時候,看到了那條電視臺播報的錯誤新聞。”
“內心極端不願意接受男友的死亡讓你瀕臨崩潰的精神下意識相信了那條新聞。水谷浩介沒有死,死在大火裏的是本上菜菜子。”
“然後你終於活了過來。”
清冷的聲音在地上滾出一片安靜,裹在黑衣服中的纖瘦人影呆立在原地,彷彿僵成了一段朽木。
良久,朽木才從靈魂中抽出一縷細若遊絲的掙扎,“你在騙我……”
源輝月回視過去,正要開口。
“你每次殺完人都要拿走一些死者的東西,是在找那對戒指吧?”柯南忽然接過話茬,他的語氣十分冷靜,幾乎鋒銳出某種不爲外物動搖的冷酷來,讓源輝月一頓,有點詫異地回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你知道水谷浩介帶你到京都是準備向你求婚,你也在等待這一天。但是那場意外先發生了,之後你怎麼也找不到他準備的那對戒指在哪兒,你以爲是被其他人拿走了,所以才每次將那些人電暈之後,都會在他們身上翻找,拿走他們隨身攜帶的東西。”
在對方脫口反駁之前,他繼續道,“你想知道那對戒指在哪兒嗎?”
好像開口的話倏然凍在了喉嚨裏,本上眼睛忽然睜大了一圈,無神又恍惚地將視線轉向他。
他澄淨的眼瞳中好像好像有一片蔚藍色的湖,湖水終年不結冰,因爲冰層都在最底下。
源輝月眨了眨眼,有點意外又有點饒有興致地看着這樣的弟弟。
好一會兒,柯南才重新開口,“警方沒有在水谷浩介的遺物中找到那對戒指……你們分開的時候,他把東西都給了你吧,你是真的不知道它在哪裏嗎?”
“……”
順着她的視線,本上緩緩低下頭去,恍惚地看到了手裏的包。
最普通的登山包,男性的款式,垂下來的揹帶上還有一點燒焦的痕跡。
【“菜菜,你先走,拿着這個,我們在樓底下見。”
“放心,我一定不會死的,等離開了這裏,我還有很重要的話像要對你說。”
“等我,菜菜。”】
……菜菜。
……等着我,菜菜。
她恍惚地伸出手,顫抖地探進了包裏,摸索許久,終於從某個內側的口袋中找出了兩個巴掌大小的戒指盒。
它們一直都在這裏,只不過包的主人從來沒有尋找過。
源輝月看着短髮女人緩緩地將其中一個打開,盒蓋背面一行英文在燈光下流傳過一縷若有似無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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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裏啊。”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她神情恍惚,甚至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
然後她猛地擡起頭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這不是遺物!浩介沒有死,浩介怎麼可能死呢?我不是還活着嗎?我就是浩介!”
“……”小偵探安靜地凝視她,湛藍色的眼瞳鏡子一般,倒映出她的執迷不悟,“本上桑,你患有解離性人格障礙,你以爲的水谷浩介,是你極度不願意接受男友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分離出的人格。”
“住口!我沒有人格分裂,我就是浩介!兄長大人還有堇,他們都可以爲我證明……”
“……是嗎?”
柯南輕聲開口,“可是新堂堇,不是已經死了嗎?”
“嘭”地一聲巨響過後,九重和陣馬破門而入。這是本上菜菜子現在居住的公寓,她今天早晨去以前的家門口放下了一束花,沿着這條線,兩人終於找到了這裏。
公寓的管理員站在兩個警察身後,表情複雜不敢說話。
“新堂堇不在這裏,找找有什麼線索,”陣馬一眼掃過空蕩蕩的屋子,皺了皺眉,回頭看到管理員戰戰兢兢的表情,忍不住教訓,“用別人的證件違法租房你都完全沒注意嗎?”
管理員叫屈,“也有人租了房子借給其他人住的,我也不知道他當初的證件是盜用的啊。”
“所以水谷,哦,不對,那位本上桑這些年就住在這裏嗎?”
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九重在門口穿上了鞋套這才小心走了進去。
屋子裏非常整潔,整潔,但很空,除了牆上一副星空的照片,其他能夠體現屋主愛好的東西一概沒有,彷彿住在這裏的人僅僅只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