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半天是對牛彈琴。
倪班亭懶得再和她耗下去,不就是個電費嘛,交了就會有電用,反正他也要用電!於是他一臉被ko的表情,怒氣衝衝地掏出手機準備交電費,結果——
“哦,我忘了。”他嘖了一聲,“我手機沒電了。”
“是蘋果的嗎?”
“13promax。”
陳嘉已從茶几下面摸出充電器,遞給他:“可以用我的。”
倪班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奪過充電器的瞬間又停住,咬牙切齒地懟她:“沒電的情況下要怎麼給手機充電?!”
陳嘉已又摸出一個充電寶:“給。”
……fine。
倪班亭無語子,翻着白眼,插上充電寶,等了五分鐘,手機開機,交了電費,又等了五分鐘。
“啪”!
來電了。
謝天謝地。倪班亭解脫了一般地爬起身,揣起打火機就準備下樓回家,還沒走到門口,他肚子就傳出了一連串“咕嚕嚕嚕”的尖叫。
響了足有七秒鐘。
倪班亭感到社死的瞬間,急忙轉頭去確認陳嘉已是否聽到,好死不死的,她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還很誠實地問他:“你沒喫晚飯啊?”
shutup!!!
“還沒。並不餓。”強裝鎮定地回答,內心已經想把自己的肚子手撕成碎片。
嘴硬男人的一生真不容易啊。陳嘉已感到同情地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就算叫外賣也還要等,而且看倪班亭這段時間的工作強度,好像也沒來得及往冰箱裏囤菜。
她大發善心地示意自己的冰箱:“我家有雞蛋,可以簡單的攤個雞蛋餅。”
倪班亭沉默了一會兒,肚子再度叫了起來。
三分鐘後。
廚房裏,倪班亭把雞蛋在鍋鏟上嗑了幾下,打出一條裂縫,然後把蛋液以圓弧狀均勻地攤到平底鍋上。
放上切好的蔥絲,綠色的;再放蔥絲,還是綠色的。別問爲什麼,問就是隻有蔥。
另外一個碗裏,放了點裙帶菜,衝上熱水,泡開,成了一碗只撒了鹽的裙帶菜湯。
做好了這些,倪班亭關掉了燃氣,把菜碼在一個木盤裏,接着走出廚房,端到餐桌上。
他獨自喫着算得上是夜宵的晚飯,客廳裏的陳嘉已在拿着劇本做覆盤,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貼了個海藻面膜,嘟嘟囔囔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做算術題時的蠢德行。
倪班亭其實很不理解自己爲什麼會坐在她的家裏,還用她的平底鍋做了一頓雞蛋餅,更不理解自己竟然還能喫得下去。
好像回到了從前,大家都還在家屬院裏的生活。
那個時候,他也會像現在這樣被邀請到陳家喫晚飯,甚至不需要原因和理由,只要說一聲就可以穿梭在家屬院的住戶餐桌間,家長們總會笑眯眯地說:“就是多一雙碗筷的事情嘛,小孩子能喫多少米。”
但多數時間,都是陳嘉已泡在各家各戶蹭喫蹭喝,她爸媽在中學,總要負責初三,晚課很多,來不及給陳嘉已做晚飯的時候,她都會自己去院兒裏的其他家喫的滿嘴油光。
而說到鱸魚,倪班亭好像很久沒喫到家鄉菜了。
他把最後一口雞蛋餅送進嘴裏,忽然聽到陳嘉已扯掉面膜,噼裏啪啦地對着電腦顯示器口吐芬芳:“s**t!d*****t!w***e!”
真是粗魯至極。倪班亭聽得比較忍無可忍,但是問出口的卻是:“你喜歡看英劇?”
陳嘉已沒好氣地回答:“美劇。”
“但是w***e是英國人在口語中經常使用的詞彙,美劇的話,你應該罵b***h纔對。”
whatever,whocare?這種小事值得斤斤計較嗎?陳嘉已嫌棄地沉下臉:“w***e也好,b***h也好,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喫完了嗎?我要開始追劇了,你喫完就趕快回你家去吧。”
倪班亭二話不說站起身,拔腿就走。
陳嘉已聽到關門聲時才覺得不對勁,她按下頁面的暫停鍵,飛快地跑到餐桌一看。
“臥槽!不刷碗!”她氣急敗壞地衝出去,直奔樓下,一邊跑着樓梯一邊喊:“倪班亭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奸人!吃了我的雞蛋、喝了我的裙菜湯,然後你竟然不刷碗偷跑!給我回來把碗筷刷乾淨!”
還沒來得及開門的倪班亭聽到滿走廊裏都是她的鬼嚎,他下意識地停下動作,在回去刷碗和充耳不聞之間左右搖擺起來。
畢竟是她讓他喫完快走的,又沒提刷碗的事。
但……已經這個時間了。不刷碗的話,她今晚絕對不會放過他。
於是倪班亭翻翻白眼,轉身就碰見了來興師問罪的陳嘉已,他伸出手,示意她閉嘴,然後說:“我刷。”
結果就變成了陳嘉已在她的廚房裏監工。
倪班亭板着一張老大不爽的臉,把自己用過的碗筷洗好、擦淨,放到原本位置,身後那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讓他總是忍不住地回想起過去。
曾經在那個每天都很熱鬧的家屬院裏,她也無數次地像現在這樣監管他的一舉一動。
而那個時候,他和她都只是十字開頭的年紀,也曾誤以爲人生會永遠那樣年輕。
時間回到十年前。
二零一二年九月,南方小城裏的教職工家屬院裏迎來了兩件大喜事。
第一,因工作而長期異地的倪家夫妻終於要在六月底團聚了。第二,住在家屬院裏的四戶人家,陳家女兒陳嘉已、倪家老二倪六一、老三倪琪娜、簡家小兒子簡有爲和王家小女兒王蛟龍都考上了第三中學,全城重點。
院外的居委會劉阿姨和李阿姨一邊擇菜一邊感慨着:“真沒想到哈,住在咱們隔壁家屬院的四戶人家的孩子都考上了,就連那個平時最貪玩的小陳女兒都進了重點,可真是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