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刻,當倪班亭說出“我妹妹”之後,陳嘉已內心就忽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在這無孤立無援且不安恐懼的剎那,能看見熟人,且對方竟然還能不計前嫌地願意幫助她,實在令她有種難以言說的感動。
“誰啊這人……”有女生不滿地嘀咕着,“別來多管閒事啊。”
“噓,他說這是他妹妹……”同伴小聲說:“而且仔細看他,好像有點面熟,是不是重點高中那個誰……”
“我也覺得在哪見過他。應該是挺有名的。啊!想起來了,好像是叫倪什麼的……”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走吧,傳出去不好聽,學校都挨的挺近的。”有女生建議道。
“你說他姓倪,是不是你之前寫過情書的那個啊?哈哈哈,怪不得你着急走呢,怕影響形象吧?人家都拒絕你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啊。”
“哎呀,快走吧!”那女生急不可耐地拖着幾個同伴匆匆離開,好像生怕被倪班亭看見自己丑陋的行爲。
同伴們雖然不悅,但也還是罵罵咧咧地跟着一同走掉了。
剩下陳嘉已靠在牆上,終於鬆下了一口氣。而倪班亭則是將手機的電筒打開,在她的臉上筆直的照着,“呀,哭了?”
陳嘉已被強光晃得眼睛疼,伸手去擋,不太開心地說了句:“沒哭。”
“那臉上的水珠子是下雨了嗎?”
“我沒哭。”她強調着,然後忍不住說:“我被你的手電筒晃的眼睛疼,請不要照着我的臉。”最後又覺得不該這麼生硬,就補充道:“謝謝了……”
這個謝謝不知道是在謝他英雄救美,還是謝他拿開手電筒。可能從陳嘉已口中聽到謝謝實屬不易,倪班亭懂得見好就收,抿嘴一笑,不再戲弄她,轉身的時候喊她一句:“走啊,回家了。”
陳嘉已默默地跟上他,這次倒也沒有不情不願,反而緊跟不放,生怕再遇見突發狀況。
而倪班亭走在前頭,餘光就可以掃到身後的跟屁蟲。
這個時期,他們兩個人的身高還有些懸殊。13歲的陳嘉已不過150cm出頭,而倪班亭已經接近180cm,從形態上看去,兩人的確是大男生和小孩子的差別。
也許在倪班亭的心中,陳嘉已就只是個類似幼犬的小孩。尤其是被今晚發生的事情嚇到後,她變得格外沉默乖巧,反而讓倪班亭心生一絲憐惜。
“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麼一個人走夜路?”他今晚對她說話的語調,也是少有的溫和。
陳嘉已咕噥着:“齊然哥帶我喫冰淇淋,說好了打完球來接我回家……”
周齊然啊。
倪班亭眯起眼睛:“我剛纔出來時,看見他都回衚衕裏了。”
陳嘉已翻了個“我就知道”的白眼,“他果然是把我給忘記了。哼,只知道打球的臭狐狸。”
“臭狐狸?”
“呃,沒什麼。”
“我纔不是嘴饞,而且明明是他沒有遵守約定,說的好像是我的錯一樣。”陳嘉已小聲反駁着。
倪班亭輕嘆一聲:“我是在告訴你,女孩子要從小學會保護自己。你應該慶幸今晚遇見的只是一羣職高女生,如果是男生的話,像你這種長相——”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倪班亭皺起眉,他不想誇她好看,因爲不想她更加驕傲。
陳嘉已卻好奇地問:“我這種長相怎麼了?”
“嗯,難看。”
“我難看?!”
倪班亭含糊不清地說:“我說錯了,是醜。”
“沒人說過我醜!”陳嘉已追上來,更加靠近他,不甘示弱地大聲喊着:“我可是家屬院衚衕裏最好看的小姑娘,連排名第二的爲心姐都要認可我的美貌!我就是很美,你給我收回你剛纔的話!”
倪班亭嫌煩地堵住耳朵:“吵死人了,嘰嘰喳喳的像雞崽子似的,小孩子就是麻煩。”
陳嘉已跳起腳來去拉扯他的手臂:“收回!給我收回!不準說我醜!”
倪班亭的胳膊被她生拉硬拽,沒想到死小孩還挺有力氣的。
“別拉拉扯扯的,男女有別噢。”
“你說我醜就不行!沒人說過這種話!”
“那是他們都在騙你,只有我一個人對你說了實話。”
陳嘉已更加生氣了:“你要是不收回,那我就要說你是老男人!”
“16歲的老男人?”
“你比我老,你就是老男人。”
“那你就是醜八怪死小孩。”
陳嘉已氣得整張臉通紅,“不許再說!”
“偏要說。”倪班亭決定要治一治她的公主病。
陳嘉已的脾氣也上來了,她一把甩開倪班亭的手,很認真地說出幼稚發言:“你如果不收回,我就不會再理你了。”
倪班亭覺得好笑地嗤了一聲:“幹嘛呀,嚇唬誰呢,你理不理我很重要嗎?”可真是個太陽系小公主啊,彷彿全天下的人都應該圍着她轉一樣。
“我不會再和你說話了。”陳嘉已說的很嚴肅,並且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家屬院門口,陳嘉已飛快地跑進了家門,扭捏的背影看上去的確是生氣了。
倪班亭聽着她那重重的關門聲,笑不可支道:“這麼快就過河拆橋了,死小孩可真是不可愛。”但是回想她的那句“我不會再和你說話了”,多少有點撒嬌的意味。這令倪班亭對陳嘉已未來的對象感到萬分同情——這要是和她談戀愛,那小夥得被折磨成什麼可憐樣兒啊,想想都可怕。
幸好他不是見色起意的人,哪怕她長得是天花亂墜的那種好看,也是不能蠱惑到他的。
而說到不能蠱惑,現年已經26歲的他坐在辦公桌前,望着手機屏保設定的壁紙皺起了眉。
宋檸路過時瞥了一眼他的手機,“呦——”地拖長了聲音:“老大,你可真專一啊,喜歡的女明星類型從入所就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