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柯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沉浸在深不見底的水裏無法呼吸,她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突然看到面前一張俊美至極的臉近在眼前。

    劍眉似墨,鳳眸內藏着冰寒,恍如深淵一般不敢讓人凝望,眉心還點綴着一抹如火焰一樣的紅蓮。一隻大手在此時緊緊扼住她的脖頸:“本王還沒讓你死,你怎敢死?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

    清冷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晏南柯還沒反應過來,就察覺身體的異樣,此時男人附在她身上攻城略地,讓她忍不住想要掙扎起來。

    可是,她腦海中,宮祀絕跪在地上面對她屍體目露一絲悲意的一幕,讓她冷硬的心柔軟了一些,原本反抗的力道變得柔軟,她忽然仰起頭,沒有抵抗他的力道,雙臂如水蛇一般纏繞,放在他背上。

    他爲她和她的家人收屍,還爲她報了殺身之仇,她要報恩。

    宮祀絕陰沉的眸子內劃過一絲疑惑,不過他還是道:“晏南柯,如果你死了,本王會讓晏家爲你陪葬。”

    他聲音低沉好聽,卻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晏南柯感覺這話好像什麼時候聽過,卻又有點兒想不起來。

    男人骨節分明的左手忽然擡起,將她手腕狠狠握住,攥紅了她的肌膚,束縛在了牀頭。

    晏南柯想起自己在王府之時,在房事上喫足了苦頭,這一刻她學乖了一些,開始變得柔順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席捲心頭,讓晏南柯突然覺得,這好像也並非什麼壞事。

    一場掠奪結束,晏南柯已經承受不住沉沉睡去,宮祀絕用手輕輕描繪着晏南柯的臉,心情變得很是愉悅,目光彷彿在審視着屬於自己的所有物。

    暗衛進門,宮祀絕甩手丟給他一樣東西:“把這個給她的貼身丫鬟。”

    那侍衛一愣,接過手中藥瓶,那極爲特殊的藥香,居然是一些皇室都捨不得用的外傷藥千金散。

    “是。”

    天色亮了,房間裏晏南柯醒來後就躺在牀上盯着幔帳發呆,卻並沒有因爲昨夜那事兒生氣,甚至還覺得那男人有點兒拔吊無情。

    “小姐!”

    一個穿着一身鵝黃色丫鬟裙,十六七歲的女子衝進來,看清楚晏南柯的慘狀,小丫鬟呆若木雞。

    晏南柯雙手被綁在牀頭,身上都是青紫痕跡,顯然剛剛承受了不小的凌辱。

    “小姐……傳言果真不假,絕王竟如此心狠手辣,居然這樣對您!”

    晏南柯皺眉,在她印象之中,這個跟着她陪嫁過來的小丫鬟雪月應該已經死了纔對,難不成他們主僕二人這是在地府中相遇了?

    “幫我解開。”

    “是!”雪月衝上去,顫抖着手給晏南柯鬆綁,她這才能夠撐着痠痛的身體坐起身,這一打量周圍,她愣住了。

    入眼是滿滿的大紅色,桌子上擺放紅燭,窗紙上還貼着大大的喜字,牀上的喜被嶄新如初,鋪在身下的元帕上還有一灘觸目驚心的暗紅。

    這令她無比熟悉的一幕,讓她整個人如遭重擊,雙目盯着一個地方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晏南柯回過神,按捺住心裏的狂喜,“雪月,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姐您糊塗了,今天不是您和絕王的新婚之日嗎?您昨晚將奴婢嚇壞了,竟然想要割腕自殺,還好發現及時,否則奴婢也要隨您而去了!”

    才說這兩句,小丫頭居然開始哭上了,晏南柯頃刻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重生了!

    還重生到了三年前,她剛剛大婚的日子。

    父母親人沒有死,晏家沒有亡……

    這裏是絕王府,而她所嫁的那個男人宮祀絕,是聖武國帝王嫡長子,已故元后之子。

    元后死後,宮祀絕被過繼到繼後許皇后膝下,奈何許後很快有了皇子,更是不惜代價爲自己兒子奪取太子之位,想方設法的鞏固他的身份地位,而作爲嫡長子的宮祀絕,卻被人以天煞孤星,與皇上命中相剋之名送出皇城,遠去邊關帶兵打仗。

    本以爲他會死在戰場上,誰料到他小小年紀就在戰場上闖出威名,更成爲令人聞風喪膽的聖武戰神,直到兩年前被皇上一紙詔令調回京城,掌管玄武司。

    本來這樣一個有本事,有能力,有權勢的男人,想嫁給他的人能從宮門排到西城外,奈何他性情暴戾殘忍,喜怒無常,是個人見人怕,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兇名早已蓋過威名,絕王這名號,絕對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好手段。

    只不過,他現如今手中兵權被奪,被困京城,還沒有上一世那般能夠帶領大軍席捲皇城殺上皇宮的強悍。

    一個將門之女,一個兇名在外的皇子,本來他們二人絕無牽扯在一起的機會。

    晏南柯卻在前幾日祖母的壽宴上,被晏如夢拉着一起掉入湖中,一向恐水的她差點兒被淹死,在關鍵之時宮祀救了她。

    衆目睽睽之下,她渾身溼透躺在宮祀絕懷中,太子以她不潔爲由當衆退婚,皇上爲補償晏家,特意賜婚晏家雙姝一同出嫁,可謂是風光無限,而她則從太子妃變成了絕王妃。

    上輩子,她在晏如夢的有意暗示之下,以爲自己這輩子就毀了,差點兒在新婚之夜尋了短見,這才引發了昨晚宮祀絕盛怒,她也因此對這男人恨之入骨。

    還在入宮請安,驗視元帕之時,她故意毀了那個讓她受盡屈辱的東西,提前服下了晏如夢爲她準備的一顆藥查出有孕,讓宮祀絕成了滿京笑柄,她還說自己已經和宮天齊有了首尾故意噁心他……

    她這做法當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帶着破釜沉舟的架勢,俗稱,腦殘。

    腦子一陣嗡鳴,晏南柯感覺被淋了一盆冷水,她問雪月:“藥呢?”

    雪月疑惑:“什麼藥?”

    “就是晏如夢派人給我送來的那一顆。”

    當初晏如夢告訴她,只要服下此藥就能順利退婚,她當時寧可死都不嫁,哪裏還會管這藥究竟會如何。

    雪月道:“那藥在您昨晚出事以前就服下了……”

    這話讓晏南柯臉色劇變,趴在牀邊用力用手扣着喉嚨乾嘔起來。

    可是半天過去什麼也沒吐出。

    雪月被嚇壞了,“小姐,都過去這麼久了,那藥肯定吐不出來了,您就別傷害自己了。”

    吐不出來,晏南柯也就放棄了,她稍作思索,接下來皇宮之內還有一場惡鬥。

    而且,她所處的這個時間節點,一個月後晏家會在皇帝壽宴上發生一場大變故。

    身爲聖武國第一猛將的父親被捕入獄,還在獄中被打斷了雙腿,母親爲救父親在晏如夢的勸說下將虎符交給太子。

    將軍府的威信從此一落千丈,父親也從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變得一蹶不振,頹廢不堪,不然也不至於在三年後晏家被抄之際毫無還手之力。

    這一切的起因,是太子在壽宴中獻上了一本名冊,那些名字都是叛黨襄王曾經的手下,而她父親的名字也剛好在列。

    她也是後來才從晏如夢那裏知道,那名冊來自晏家,是晏家老太爺當初尋到的,只是因老太爺去世之後無人知曉藏在何處,在回門那天被晏如夢無意發現。

    可是父親的名字,卻是晏如夢親手加上去的,這也是後來晏家被滿門抄斬的開端。

    無論如何,她也要阻止未來那些壞事的發生,所以,她要想辦法在壽宴之前回晏家找到那本名冊,先下手爲強。

    “雪月,一會兒宮裏會來車輛接咱們入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你來幫我梳妝打扮。”

    雪月點頭,“您一定要狠狠告那絕王一狀,看他將您傷成什麼樣子了!”

    她眼珠轉了轉,將剛剛侍衛給她的藥膏重新藏在了袖子裏。

    晏南柯側頭看了她一眼,顯然發現了她這一點兒藏匿的小動作,可她只是避開目光,什麼也沒問。

    隨後,她讓雪月給她找來一些脂粉,她將那些東西特意塗抹在周身傷口上,卻獨留了脖頸處的一些紅印。

    晏南柯從小跟隨在身爲大將軍的父親身邊,不愛紅妝愛戎裝,她武功一絕,就連男子都鮮少有人是她的對手,可是空有一張容貌卻整天素面朝天不會打扮自己,而如今,她要成爲一個配得上宮祀絕的絕王妃!

    果不其然,皇宮的馬車來迎接新王妃與王爺一同入宮請安,宮祀絕穿着一身還未更換的喜服面色冷凝的站在新房門口,他聲音冷肅,吩咐身後那一羣丫鬟嬤嬤道:“將王妃洗漱乾淨換好衣服帶出來。”

    然而他話音剛落,屋門突然開了。

    一道身影款款走出,霎時間萬千風華集於一身,驚住了在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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