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佔甲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陳之道,隨後低頭摸了摸自己破爛的衣裳和亂蓬蓬的頭髮,開口說道,“勞煩陳大人,去給我取來剃刀。”
“剃刀?”陳之道被於佔甲的一句話給弄得一頭霧水。
“嗯。”於佔甲說道,、“有勞了。”
陳之道只好去命人給於佔甲找來。
不大一會兒,就有人給送來了。
於佔甲接過剃刀來,雙手舉起,隨後抓住自己的頭髮,直接割了下去。
一旁有人捧着木盤,接着於佔甲剃下來的頭髮。
這周圍的人都靜靜的看着於佔甲,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要幹什麼。
只見於佔甲生生將自己頭上的頭髮都給剃掉了,提的是乾乾淨淨的,生生成了光頭,像是一個和尚一樣。
於佔甲將最後一縷頭髮放在木盤上,又有一旁的紅繩細細的將剃下來的頭髮給綁了,轉頭看着衆人,朗聲說道。
“百姓們!是我!於佔甲,在這長河之上日日問你們討飯的那個小乞丐!”
話音落下,周圍的百姓官員都齊齊看着於佔甲,有人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這個人說自己是乞丐?”
“這是於佔甲啊,這長河兩岸,誰不知道他啊。”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這於佔甲身邊跟着這麼多的官老爺呢?”
……
於佔甲看着議論紛紛的衆人,開口說道,“百姓們,鄉親們!你們聽我於佔甲說句話。”
“這些日子以來,長河水患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我知道,你們各位辛苦了!這長河呼嘯,下面都是咱們親人的屍骨啊!”
話音落下,不知道勾起了哪些可憐的人的傷心事來,立刻有人用袖子擦着眼淚,長河兩岸一派嗚咽抽泣的聲音。
“鄉親們!我知道,這長河還會吞噬更多人的性命,我知道,大家害怕,大家上有老下有小,都不願意死在這裏,死在這冰冷的河水之中。”
“我們不想死!我們想回家!”
“對,我們不想死!”
……
隨着於佔甲的聲音落下,百姓們的情緒被再次調動了起來,人人都激昂的舉着拳頭,抗議着,抒發着自己恐懼和心裏的悲憤。
周圍的官員都嚇壞了。
這好不容易最近一筆筆的銀子砸下去,才把百姓們的情緒給砸的平息了,這個於佔甲上來,又要壞事。
就在衆人都以爲都要出事的事情,只見於佔甲忽然將自己手裏的斷髮舉了起來,朗聲說道。
“鄉親們,古有割發代首,今天我於佔甲把頭髮割下來,不是代替我於佔甲的腦袋,而是真的,把我於佔甲的命,押在你們的手裏!我於佔甲求求你們了!”
說着,於佔甲直接跪了下來,朝衆人磕了一個頭。
“求你們,再忍忍,配合我,相信我,我一定會叫長河永不決堤!叫這江南十三州,再無死在長河下的冤魂!”
“鄉親們,我要說的是,朝廷沒有放棄我們,皇上和官員們,都在爲十三州郡的事情着急擔心,不是隻有我們在受罪,皇上也一樣在擔驚受怕。皇上已經命我,擔任治理長河的總督,我向你們發誓,在治理長河的過程中,死一個百姓,就會有一個官兵陪葬!有一處決堤,就有一個官員問斬!等長河治理結束,我於佔甲親自來,把我押在百姓們這裏的命,還給你們!”
遠處,唐冶看着那個瘦削的身影,長嘆一口氣。
王平此時將於佔甲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給唐冶,隨後說道,“皇上,於大人這麼做,是不是有所不妥啊。”
這死一個人就要一個官兵陪葬,還有官員。這實在是有些不合規矩。
唐冶回頭,沉聲說道,“有什麼不妥?治理長河,所有人都有責任。難道就只能百姓們豁出去性命治理長河,當官的,躲在後面,指點江山麼?於佔甲做的很對。想要順利的治理長河,第一件事就是叫後面沒有後顧之憂。官員不能有私心,爲了保命,要盡心竭力。百姓心中不能有積怨,要全力配合朝廷,相信朝廷。只有做到了這兩點,這長河纔有可能治理好,纔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在耗費銀亮最少的情況下,治理好。於佔甲只要做到了這兩點,就是把江南十三州郡的官員都殺了,都值得!”
“皇上,可是這個……”
王平還想再說,卻被一旁的吳蓮兒一個眼神給攔下了。
吳蓮兒看了唐冶一眼,微微斂眉,轉而笑着說道,“皇上,臣妾倒是覺得,這於佔甲剃了光頭像是像個和尚,還挺有和善的模樣的。”
“和尚……”
唐冶嘴裏唸叨着這兩個字,靜靜的看着遠處的於佔甲,腦子裏閃現過許多事情來。
三個時辰之後,唐冶站在了千金坊的牌匾之下。
崔柳將手裏的藥碗放下,擡頭喊道,“進人來。”
房門打開,崔柳閉着眼睛,靠在窗邊,說道,“把藥碗收走吧。”
聽着腳步聲從遠到近,直到站在崔柳的面前,下一秒,崔柳的下巴被人輕輕擡起。崔柳慌忙睜開了眼睛,便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
唐冶的手指緩緩從崔柳的下巴上劃,動作輕柔曖昧。
“嫣紅的脣,水一般的煙眸,皙白的肌膚。”唐冶的手指在崔柳的眉毛上停了下來,隨後輕笑一聲,“生的是好看,不過,朕聽說,民間一句俗語,說是這長相好看的女人,都是蛇蠍的心腸,最是要防。”
唐冶說完,靜靜的看着崔柳,下一秒,輕笑出聲,轉頭坐在了崔柳對面的椅子上,含笑看着她。
崔柳收回眼神來,微微低頭,調整了許久,才擡起頭來。
“皇上這話,倒是說的有些冤枉人了。要是這麼說的話,論起皮相,皇上是民女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難道這句話,對皇上也適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