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聽着,微微駭首,隨後說道,“皇上,那,還要叫那位小崔姑娘過來看看她麼。今天,那位小崔姑娘又來問了,說是什麼時候可以去見見自己的姐姐。”
唐冶擡頭看着遠處的天空,開口說道,“她要是想來就叫她來吧。把我的意思和她說明白了,就說……”唐冶說道這裏頓了一下,繼續道,“就說,她姐姐的命,能不能保下來,全在她了。”
……
“皇上怎麼不加一件衣裳,怎麼就在這裏睡着了?”
吳蓮兒上前,輕輕給唐冶加了一件衣服。
唐冶緩緩睜開眼睛,回頭看着吳蓮兒,輕笑一聲,“朕本來想要在這裏坐着消消食的,不知道怎麼,就睡着了。”
吳蓮兒聞言,坐在了唐冶的身邊,伸手輕輕撫摸着唐冶的手背,開口說道,“皇上這是累了,這次咱們出來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皇上想回去了。”
“回去?”唐冶深吸一口氣,“我確實是想回家了。”
遠處,王平邁着小碎步快步上前來,躬身在唐冶身邊候着說道,“皇上,崔嫋嫋來了。”
唐冶聞言,揮揮手。
“叫她過來吧。”
不大一會兒,崔嫋嫋渾身是血的走了進來,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一般。
唐冶看着她,一步步的走過來,一個站不穩,直接摔倒在了唐冶的面前。
“你來,有什麼話要說麼,沒有,朕就要休息了。”
崔嫋嫋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擡頭看向唐冶,連聲說道。
“皇上,求你放我姐姐一條性命。”
“咳咳咳。”唐冶咳嗽了幾聲,一旁的吳蓮兒連忙遞過去茶湯給唐冶順氣,“朕早就和你說過了,你來求朕沒有用,你姐姐的命,全在你的手裏攥着。”
崔嫋嫋眼睛通紅,“我,我,我會解散所有的餘部,叫他們好好的過日子,再不會與朝廷爲敵。”
唐冶淡淡的嗯了一聲,“既如此,你來求我做什麼。”
崔嫋嫋聞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
“皇上,求你全了我姐姐最後的心願,我姐姐就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把這個消息泄露給你的,我知道,在竹影和雲庭來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我求你,告訴我吧。不然我姐姐,死不瞑目。”
唐冶聞言,轉頭看着天際,隨後開口說道,“有些事情,朕不叫你們知道,是爲了你們好。現實是殘酷的,這一生已經是枉然了,何必再眷戀生前的一些事情。世事一場空,大夢一場罷了,何必執念。”
崔嫋嫋聞言,開口說道,“若是都這般,人活十世,十世都是大夢一場,皇上您如今的千秋功業,到了百年之後,難道不是一場空麼,皇上你又在執着什麼呢?都是紅塵中的癡傻之人,何必勸說別人大度。”
“混賬,怎麼跟皇上說話的。”吳蓮兒皺眉罵道。
唐冶轉頭,見崔嫋嫋定定的看着自己,帶着一種初生牛犢的清澈和倔強,不知道怎麼,唐冶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年前來的時候的樣子。
“是啊,朕又在執着什麼呢。”說完,唐冶起身,轉身往屋裏走去,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北涼內鬥,你們從頭到尾都是犧牲品而已。”
崔嫋嫋聞言,高聲問道,“可是拓跋瀟瀟?!”
“你就這麼同你的姐姐說,她自己會知道的。”
……
次日一早,長河岸邊。
唐冶的髮絲被長河的北風吹的微微飄散,遠處的長河堤壩漸漸有了一些雛形。
陳之道躬身上前來,開口說道,“皇上,這個於佔甲確實是個奇才,這長河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住了。”
“奇才?”唐冶輕笑一聲,“你這話,就像是在打朕的臉一樣。”
“皇上……”陳之道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說錯了。
唐冶頭也不回的說道,“這麼一個奇才,在朕的朝廷裏面,幾番受辱,被逼的寧可流落街頭,當一個小乞丐,也不願意再次入朝爲官,你說,這是不是打朕的臉啊。”
“皇上……”陳之道聞言立刻跪了下來,“皇上贖罪。”
唐冶回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陳之道,揮了揮手,“起來吧,這個件事情說起來跟你也沒有什麼關係,動不動就跪,朕看你是越來越和傳說中的陳鐵面沒有什麼關係了。”
說完,唐冶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披風,走了下來。
“詔獄裏有什麼消息麼?朕看你剛纔匆匆而來,像是有話要說。”
跟在身邊的王平開口說道,“皇上,崔柳在詔獄裏面自殺了。”
唐冶的步子一頓,回頭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昨晚。小崔姑娘過去了一下,離開之後沒有多久,這人就在詔獄裏面自殺了,自殺用的匕首,想來是小崔姑娘給的。”
唐冶聞言,輕輕一笑。
“到底是血濃於水,自己的姐姐,自己心疼啊。”
說完,便看着前方,繼續往前走去。
“皇上,眼下,該怎麼辦。這個小崔姑娘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房間裏面請罪。說是等皇上發落。”
“見朕?”唐冶輕笑一聲說道,“朕可不見她,朕要去南邊接溫可言他們了,然後回京。朕想要回家了。”
說完,唐冶回頭說道,“對她說,朕永遠記得,當年在那個小漁村裏,孩童心性的她,今後希望,永遠不要再見了。若是再見,朕,會殺了她。”
王平看着唐冶逐漸走遠的背影,忽爾不知道怎麼生出來一抹悲涼之意來。
“這皇上,怎麼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別是最近受了什麼風寒,要不要叫個郎中來看看。”
王平回頭看了那小廝一眼,嘆了一口氣。
“皇上啊,這是心累了。”
當年出來的時候,黃麟就曾經和他說過。出來之後,謹記切莫叫皇上心累。
眼下,看來自己這差事,是沒有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