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位平時毛病很多的貴公子，此時卻依舊安安靜靜的低着頭跟她走。
楚然沒作聲，帶着兩人去了何伯家。
何伯嚐了嚐楚然釀出來的酒，讚不絕口，一頓亂誇。
弄得楚然很不好意思。
“我這就是上次做酒釀米糕用的酒麴，還是李煜幫我弄的釀酒方子。”
不管她怎麼解釋，何伯都覺得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能做出東西來，那就值得高興！
他沒見過李煜，但聽說是楚然從山上救下來的，就沒有多問。
招呼他洗臉收拾乾淨，帶他一起去集市上擺攤去了。
楚然要去賀府送雲禮，順便讓他帶着一罈子酒送給賀長卿。
畢竟雲清失蹤的事兒，還得多謝他安然無恙的將人找回來。
兩人到了賀府門外，剛好遇見賀長卿騎馬要到工地上去，看見楚然很高興。
“你怎麼穿成這樣？”
他看着楚然的幔笠，娉娉婷婷的映襯的她的身段更好看。
楚然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戴了個這玩意兒，趕忙摘了下來：
“哦，雲清給我的，我覺得挺好玩就戴上了。對了，上次進城，還有人在城門盤查，這次來怎麼不見了？”
她帶幔笠原本是防着林煜德的。
那日除了桑聶，他竟然還派了兩個暗衛跟蹤她。
被楚然綁起來掛樹上了。
今日經過的時候看見人已經沒了，想來是已經被同伴救走。
但她不想告訴賀長卿真實原因，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就換了個話題。
“城門的哨崗是燕王二公子設的，昨晚上他突然有急事匆忙走了，這哨崗就撤了下來。”
原本林煜德就是做樣子的，他人都走了就沒必要再繼續勞民傷財。
“走了？”
楚然納悶，難道是帶着傷號回去養傷？
“戴着吧，挺好看的。”
賀長卿指了指她手中的幔笠。
“你送完謝小公子還有事嗎？我正要去黃石村，可以載你一程。”
賀長卿明白楚然是謝雲哲的正頭娘子，他不該有非分之想。
但這也不妨礙他看見楚然就心生歡喜，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覺得高興。
可楚然搖了搖頭：
“不了，我在何伯那放了幾瓶酒，想賣賣看有沒有人要。”
說起這個，她突然想到還給賀長卿帶了一瓶，趕緊從雲禮那拿過來遞給他：
“本來想讓雲禮給你的，如今正巧碰見了。我自己釀的，你嚐嚐怎麼樣？”
“你還會做酒？”
賀長卿無不驚奇的接過來，打開壇封聞了聞，醇厚綿長，清香撲鼻……
他想問問楚然還有什麼不會的嗎！
“那日多虧了賀大人將雲清找回來，這酒就當是謝禮吧。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賀大人不要嫌棄。”
楚然看着他喝了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十分高興。
賀長卿提着酒罈子的手頓了一頓，有點兒不大開心。
原來這酒不是無緣無故送的，是謝禮！
“謝小姐怎麼樣了？”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來，禮貌的問道。
楚然福了半禮：
“多謝賀大人關心，雲清受了些驚嚇，如今還不大願意見人。不過身上的皮肉傷都不要緊。我想過兩天她會緩過來的。”
賀長卿點點頭。
口中的酒液滑進肚子裏，沒有辛辣嗆口，像一股溫水般熨帖着他的腸胃。
一張嘴，滿口清香，回味無窮。
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好酒！
愉悅的感受讓賀長卿的心情好了一點兒，問道：
“這酒真是你釀的？”
楚然想說是李煜幫忙，但想到賀長卿大小也是個官，而且李煜的身份……
於是點點頭：“賀大人覺得怎麼樣？”
賀長卿就着罈子又喝了一口，笑着回答：
“十分適口，我在肅州這麼多年，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你是打算以後都賣酒了嗎？”
流放犯人的生活不容易，謝家又只有謝雲哲一個勞力在工地上服役，其他都是老弱婦孺。
的確是需要一項營生來支撐家用。
楚然點點頭：
“是啊，賀大人覺得能不能賣出去？”
“你這酒定價不要太低，否則很可能被搶空，最好取個好聽一點的名字，賣貴一點兒，還能多賺些銀子。”
賀長卿中肯的建議。
“名字已經取好了，謝雲哲叫它醉然酒。至於價錢……”
價錢她還沒想過，何伯在肅州這麼些年，肯定熟悉行市，會定一個合理的價錢。
然而賀長卿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他覺得醉然兩個字有點刺的慌。
“果然謝公子文采斐然，取的名字真好聽。但是有一點我想提醒楚娘子一句，昭慶律法可不允許戴罪之人經商。
你要賣酒補貼家用我很能理解，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要是做的太招搖，恐怕官府那邊是說不過去的。
賀某言盡於此，還請楚娘子謹慎行事。”
說着他便打馬啓程。
楚然趕忙施禮道謝：
“多謝賀大人提點，我會小心，不給大人添麻煩的。”
她一直知道，昭慶的律法對流放犯人有着嚴苛的規定。
不得擅離流放地，不得從事徭役以外的工作，不得乞討不得賣藝……
總之，除了給官府賣苦力，其他的都不許。
這也是爲何她一直小心謹慎，做事不敢太出格的原因。
謝家已經夠倒黴的了，不能因爲她再更加倒黴。
流放人員若是再觸犯律法，輕則杖刑重則丟命。
謝家已經不能再承受半點打擊了。
她要做小生意的打算，每次都先到賀長卿面前晃一圈，也算是過了明路的。
到時候真有人拿這個說事，賀長卿人不壞，也能幫着遮掩一二。
可他今日的態度，明顯也在警告楚然。
小打小鬧尚還可以，再過分了他也沒辦法。
楚然嘆了口氣。
頂着罪籍生活還真是艱難！
不過她還有一個對策。
她是罪籍，可何伯不是啊。
以後看來得讓何伯多受點累了。
……
送完了雲禮，楚然也沒急着回去找何伯，而是往城南而去。
據說李福有的家就在肅州城南的商戶聚居地，在整個城南是數得上名號的富裕人家。
不知道他娘子知道李福有弄丟了岳丈花了好多錢給捐的官，又在黃石村找別的女人，是個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