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正式開始了。
楚然回頭看了一下,坐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季雪瀾哭的雙眼通紅,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就有點後悔了。
畢竟人家也只是一個小姑娘,家族大事根本做不了主。
剛纔那些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些?
“娘子在看什麼?”
謝雲哲注意到她的目光,低聲問着。
楚然朝季雪瀾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我剛纔是不是太過分了,你看把人小姑娘委屈的。”
她只知道謝雲哲對曾經的事耿耿於懷,又見季雪瀾主動招惹他,這才起了維護的心思。
可如今想來,謝雲哲恨的是季雪瀾的父親季武。
她這麼個嬌嬌小姐,當不會參與陷害謝宏的事來。
“娘子不必自責,是那季家咎由自取!”
謝雲哲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季雪瀾,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可是……”
楚然還要再說,首座上的皇帝便就說話了。
“那位坐在煜之身旁的,可是當年的京城第一公子,謝宏的長子謝雲哲?”
謝宏當年結黨營私,構陷朝臣,被判了極刑,謝家其餘人等全部流放。
皇帝也是氣他冥頑不靈,不肯退讓。
說實話處置了這麼一個能幹的大臣,他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後悔的。
所以,當林煜之寫信回來,請求免了謝家的罪籍,允其重新回京的時候,他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
條件是讓祁王回來以後幫他平衡太子和瑞王的勢力,讓朝堂不至於往任何一邊傾斜。
如今見着謝宏的大兒子,還是多少有些感慨的。
謝雲哲趕緊起身見禮:
“回皇上,微臣謝雲哲,正是謝宏之子。”
他如今舉人之身,很快就會參加春闈,當得一句微臣之稱。
“好,好啊,頗有乃父之風。”
逝者已逝,皇帝也不想多說,只讚了一句就想揭過。
林煜之卻想多給謝雲哲討點好處,於是對着皇上行了一禮:
“父王,兒臣這次之所以能夠死裏逃生,全是仰仗謝先生和他娘子對兒臣的照顧。今日兒臣就斗膽,替謝先生討些賞賜。”
“哦?你想討什麼賞?”
皇上放下酒杯,饒有興趣的問。
“謝家剛剛回京,身上也沒什麼銀錢,居無定所。
父皇若是不介意,就將之前謝家的舊宅還給謝先生,也讓謝先生有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將來爲朝廷效力。”
他知道謝宏的舊案一直都是謝雲哲的心頭恨,雖然不能立馬幫他翻案,但要回之前的宅子還是可以的。
皇上今日解決了心頭大患,心情十分舒暢,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準了!”
“謝父皇!”
“謝皇上成全!”
林煜之和謝雲哲紛紛謝恩。
謝雲哲面上不顯,心中卻已經百感交集。
如今拿回了謝宅,母親一定很高興。
父親如果在天之靈,也會替他高興吧。
看來他做的決定是對的,祁王雖然之前名聲不顯,但卻是個重情重義之輩,當比那個庸碌的太子更值得信任。
“父皇,兒臣倒是聽說,幫着二哥脫離險境的,其實不是謝雲哲謝公子,當是他在肅州新娶的娘子楚氏。
聽聞楚氏不光醫術了得,還有功夫在身。
是她一路保得二哥從肅州到了燕城,又從燕城一路回京的呢。”
順着聲音尋去,纔看到一衆皇子坐席中間,一位少女穿着男裝舉着酒杯,大大咧咧的坐着。
正是衆位皇子的小妹,十公主林煜清。
“煜清,休得胡說。”
林煜之冷了臉呵斥她。
“二哥怎麼說我胡說,剛纔你跟林煜賢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將那個楚氏大誇特誇,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上無。
小妹我聽了都心動不已,怎麼到了父皇面前,就隻字不提,全成了謝雲哲的功勞了?
小妹我還好奇的很,想認識一下這位傳奇的巾幗英雄呢。”
林煜清作爲皇帝最小的孩子,又是個女孩,頗得皇帝的偏愛。
又從小活潑可愛,深得聖心。
因此說話也沒個顧忌。
“哦?謝公子竟然還有這樣的奇遇?倒也讓朕十分稀奇,你那位娘子在哪兒呢?”
林煜清的話,成功引起了皇帝的興趣。
“回陛下,內子的確是微臣在肅州迎娶的,不過沒有十公主說的這般傳奇,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兒罷了。”
謝雲哲小心的回稟着。
楚然的性格直率坦蕩,有什麼說什麼。
如果真在這種場合露了臉,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
“哎?謝公子這話說的不對吧,剛剛你家娘子跟季姑娘脣槍舌戰,那叫一個咄咄逼人英姿颯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謝公子何必謙虛呢。”
十公主今日鐵了心要找事。
她從小驕縱跋扈,沒幾個交的來的朋友。
唯季雪瀾溫柔小意,唯她的話是從。
成了她名副其實的小弟。
如今小弟被人刁難,做大哥的哪有不罩着的道理?
坐在後面的季雪瀾聽了這話,攏在袖中的手捏的骨節泛白。
她接近十公主,不過是當年爹爹被威脅着要對付謝家,爹爹需要揣測聖意制定相應策略。
而十公主是最得皇上寵愛的女兒,能見皇上的機會也最多。
這一年多的時間奉承下來,她早對十公主的刁蠻任性不耐煩。
總想找個藉口遠離她。
沒想到今天遭此侮辱,竟是十公主主動幫她出氣。
看來這人還是該繼續奉承結交着。
“楚娘子,聽說你功夫了得,幾次跟殺手正面交鋒都沒落了下成。
本公主不才,也好騎射武功,今日趁着盛宴,咱們來切磋一番如何?”
十公主已經走到楚然面前,揚着眉毛挑釁。
剛纔她來的晚,只看到季雪瀾紅着眼睛跑了。
若不是有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她還不知道自己罩着的小弟,竟然受了如此奇恥大辱!
面對突如其來的挑釁,楚然有些錯愕。
這朝堂上的爭端,她的確不想參與。
詢問的目光就看向堂上跪着的謝雲哲。
“煜清,休要胡鬧,這裏可是羣臣宴會,要想切磋你也該換個場合。”
林煜之黑着臉,這個妹妹雖然驕縱,可也從未像現在這般不懂事,今日這是怎麼了?
“公主說笑了,我一邊疆村婦,什麼都不懂,哪裏來的膽量敢跟公主切磋。”
楚然冷笑一聲。
話說的謙卑,語氣裏卻滿是不卑不亢。
十公主氣不打一處來,怪不得季雪瀾哭的那麼傷心,這婦人也實在是太氣人了。
“今日盛宴,了無生趣,懇請父皇下旨。我跟楚娘子切磋,剛好給宴會添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