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太醫，快叫太醫！”
扶着皇帝的小太監尖着嗓子大喊。
林煜之趕緊叫了個人去請太醫。
一身戎裝的林煜賢雙眉緊蹙：
“時逢政變，宮裏的無關人等都讓瑞王給清了，這太醫怕是一時半會兒請不來。”
他看了看臥倒在龍榻上捂着傷口血流如注的皇帝，有些擔憂。
林煜之腦子裏亂亂的。
原本都在計劃之內的，可誰知那德太妃如此心狠手辣，一出場便刺殺了太子不說，臨走還將父皇射傷。
她這是唯恐朝堂不亂！
如果父皇現在真的死了，他一個宮女所出的皇子，又沒什麼朝堂勢力扶持。
瑞王雖然發動了宮變，但大臣們沒有知道真實情況的。
林煜賢在京城又人微言輕。
勢必會爭執不休。
“不行，父皇不能有事！”
起碼現在不能有事。
林煜之着急的想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對，還有楚然！楚然呢……？”
當時他被含霜重傷，奄奄一息，楚然都能把他救回來了。
如今父皇只是腹部中箭，楚然肯定會有辦法的。
想着便急匆匆出門去叫楚然。
楚然追殺含霜和德太妃無果，正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就聽到了林煜之瘋狂的叫喊聲。
“楚然，快來看看，父皇受傷了，你快救救他。”
皇帝受傷了？
楚然皺眉。
這德太妃果然不是一般人物，饒是他們已經做了這麼多準備，還是讓她刺殺了太子，還打傷了帝后！
“怎麼回事？”
她落到地上，表情嚴肅的問林煜之。
林煜之紅着雙眼：
“德太妃走的時候用袖箭打傷了父皇，情況有點不太好，你快進去看看。”
楚然愣了下神，回頭看着追過來的雲墨：
“你快去謝府找謝雲哲，把我的藥箱帶過來！”
“哦。”
雲墨見兩人神情嚴肅，便應了一聲就要走。
楚然又在後面大喊到：
“讓謝雲哲陪着閔夫人也來一趟吧，李鳳翎怕是也不大好。”
剛纔含霜那支冷箭將太子一箭穿胸，李鳳翎正在他身後，也被箭射中了前胸。
楚然當時正跟含霜纏鬥無暇顧她，但觀其出血量，應該是傷到了要害。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不知她還能不能挺得住。
交代完雲墨，楚然趕緊進殿，先檢查了皇帝的傷勢。
還好德太妃沒有含霜那樣的準頭，否則他早就沒命了。
楚然先用布條紮緊傷口給止了血。
“等我的藥箱到了才能給你拔箭！”
她解釋着。
回頭又看了李鳳翎的傷勢。
果然如她所料，李鳳翎傷到了大動脈，流血不止，此時已經面色如紙，暈死在血泊裏了。
楚然只得也幫她紮了止血帶。
能不能活過來，只能看天命了。
雲墨的腳程無人能比，很快就帶着藥箱來了。
楚然讓兩個小太監幫忙，給皇帝將箭頭取出來。
皇帝一向養尊處優慣了，楚然還以爲他肯定會大呼小叫吆喝不止。
沒想到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竟然咬着牙一聲未吭。
倒是讓楚然有些意外。
“皇上，您要是疼可以喊出來，喊出來還能好受些。”
原本楚然要給他打麻藥，但皇帝看着那奇奇怪怪的針筒覺得害怕，硬生生忍住了拔箭之痛。
皇帝已經疼的冷汗直流，蒼白着一張臉道：
楚然以爲他是說治傷這事兒，感慨道：
“皇上可別這麼說，拔箭這麼疼你都能忍受，已經是我見過的很厲害的人了。”
皇帝搖搖頭：
“朕不是說這個，朕是說當皇上這件事……”
楚然就沉默了，他這個皇帝當得的確是不怎麼好。
不過如今還能悔悟，也算不可多得。
“煜之啊。”
皇帝等楚然給他包紮完，就將林煜之叫到身邊。
此時太醫也到了，拎着藥箱正在給皇后包紮。
只是李鳳翎，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楚然於是找人將她擡到一處軟塌上。
氣息微弱，脈搏紊亂。
怕是快要不行了。
楚然給推了一針腎上腺素，希望她還能撐到閔夫人來。
不管怎麼說，母女一場，總是見上一見纔好。
“楚……然……”
打針的時候，李鳳翎竟然醒了，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
楚然將針劑快速的給推進去，擡眼看着她。
“你失血過多，現在這種條件也沒辦法給你輸血，我只能先給你推一針激素，讓你好受一點兒。”
沒想到李鳳翎慘笑了一聲：
“呵，什麼激素，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給我扎的什麼毒藥？”
楚然無語，收起自己的針劑。
“你都快死了，我犯得着再給你下毒？只是覺得應該讓你娘再見見你。”
“你……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李鳳翎不管楚然在說什麼，眼睛裏含着恨意，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帶着憤怒：
“是，當年就是我將你推下山崖的，你可知道爲什麼？”
楚然看着她猙獰的模樣，有點不落忍。
雖然李鳳翎罪孽深重，但她是個醫生，每次看到有生命離去，總會生出一種愴然的悲傷來。
“你還省些力氣吧，閔夫人一會兒就來了。”
然而李鳳翎根本沒聽她的，彷彿有一肚子的怨氣急需發泄。
“我們是一個孃胎裏出來的，我僅僅比你晚出來了一會兒。
憑什麼你就能獲得萬千寵愛，萬民敬仰，我卻只能被關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見不得人！
我不服！
所以我要殺了你，取而代之！
我會比你做的更好，我會成爲一個更好的女皇。
我要讓西昌的百姓都跪在我面前，我要那些討厭我欺負我的人通通都付出代價！”
“翎兒！”
楚然正無言以對，謝雲哲帶着閔夫人到了。
看見躺在牀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兒，閔夫人當場就哭成了淚人。
謝雲哲則上前一把抓住了楚然的雙手，滿眼擔憂的問：
“你怎麼樣了娘子，可有哪裏受傷？”
興許是習慣了他的關心，楚然並沒有反感。
搖搖頭道：“我沒事，你放心。”
“翎兒，你說你怎麼這麼傻，我和你父王都希望你能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你爲什麼非要這麼傻！”
平日裏再怎麼生氣，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這副模樣，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起來。
李鳳翎臉色灰敗全無血色，此時躺在閔夫人懷裏，再也沒了往日的囂張跋扈，沒了野心與謀算。
安靜的像個等待母親撫慰的小女孩：
“母后，我累了……”
她聽閔皇后哭了一陣，弱弱的說了這麼一句，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偌大的皇宮，只聽得到閔皇后一聲又一聲悽慘的叫自己女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