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夏天無從抵賴 >第4章 第4章
    漱口水在口腔裏晃盪攪動,牙膏沫沾在脣邊,於真意兩眼困頓地看着沾了點水漬的鏡面。

    黛青色的黑眼圈,亂飛的劉海,打結的髮尾,睡衣衣領上沾着她的口水。

    脫掉睡衣,在衣櫃前翻找,兩個月沒穿的校服已經成爲了壓箱底的寶貝,於真意翻找了好久才找到。

    師大附中的夏季校服是白襯衫搭配灰格百褶裙。

    於真意扯了扯裙襬,站在落地鏡前看了眼。看着看着,於真意驚覺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麗靈動的少女,她湊近了鏡子,故意擠出兩滴眼淚,又得出最新結論,世界上怎麼會有哭起來這麼楚楚動人的少女。

    漫長又拖拉的洗漱加上一番自我欣賞之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

    於真意單肩揹着包從窗口眺望,樓下錢敏女士指尖捏着咖啡杯,指甲上點綴的是上週末剛做的絲絨紅美甲。陳覺非坐在一邊,骨折的那條腿伸長,書包放在地上。兩人不知道在閒聊些什麼。

    一樓客廳音響里正放着《peach》。

    隨機播放的歌單,一杯冷萃,構成錢女士的早間時光。

    錢敏回頭看了眼時間,又仰頭,正巧看到站在窗口邊的於真意:“收拾好了還不下來?陳陳都等你一個小時了。”

    陳覺非聞言,喫早餐的動作一頓:“阿姨,誇張了誇張了。”

    於真意:“被您的歌單吸引到了,陶醉其中忘了時間。”

    錢敏哦了聲:“那高材生,剛剛那句歌詞翻譯成中文給我聽聽?”

    學校都還沒開學呢,就在這裏等着她了。於真意思索了一下剛剛那句歌詞,吹了個口哨,語氣帶着刻意的輕佻:“我不是私下會跟兄弟談論你的仔。”

    陳覺非咬了口飯糰,看着她,點漆似的黑眸裏盛滿了斜斜撒下來的光,他悠哉哉地接話:“你是那種能拴住我很久的妞。”

    於真意終於抓住了陳覺非的漏洞:“媽!陳覺非翻譯錯了!這把我贏了!”

    “快點下來,都七點了,漏什麼漏洞。”

    於真意還真的以爲七點了,趕緊下樓,結果走出去的時候隨意地掃了眼客廳上的掛鐘,六點四十七,這算什麼七點。

    大人們的四捨五入真的很可怕!

    ·

    鴛鴦巷房價貴到離譜的原因就在於它是學區房,靠近師大附中,走路不過二十分鐘的距離,是“兵家爭奪之寶地”。

    原本於真意是和陳覺非一起走路上學的,但是現在陳覺非斷了一條腿,只能讓於真意開小電驢帶他。於真意以爲陳覺非會請幾個月的假,畢竟如果骨折的是她,她一定會這麼幹,沒想到陳覺非覺得高二學業緊張,偏就要去上課。

    錢敏和於嶽民聽了簡直是被陳覺非這對學習的熱愛勁頭感動得痛哭流涕。

    但是真正痛哭流涕的是於真意。

    拜託,那從今天開始護送陳覺非上學放學的重任不就落到她頭上了嗎!

    “是骨折,不是斷了條腿。”陳覺非坐在後頭聽她抱怨的時候,悠哉哉地糾正。

    “你就說我於真意一十六歲的九十斤美少女載你這大男人,說得過去嗎?”於真意說。

    陳覺非爲了表達自己真的在思考這件事,他特意停頓了一會兒:“說得過去。”

    末了,他在她耳畔又加了句:“謝謝。”

    於真意縮了縮脖子,說話就說話,湊那麼近幹嘛。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整條路上擁堵得水泄不通,這個時候小電驢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兩人拐到學校門口那條學院路的時候正好七點二十。

    盛夏早晨的陽光並不稀薄,打在來往學生們因爲騎自行車而拱起的脊背上,又像照耀在高挺的雪山上。

    小電驢開進師大附中,門口站着的一個執勤老師正要勒令兩人下車,另一個老師走過來拍了拍執勤老師的肩膀,又衝於真意和陳覺非點點頭,示意他們先走。

    執勤老師不解:“李老師,這——”

    名叫李老師的那位拍拍他的肩膀:“人家骨折了嘛,下車再走進去不方便。”

    夏風順着將兩位老師的話帶到於真意的耳畔,她嘴巴撅成w形:“拉倒吧,骨折也得看對象是誰。”

    誰不知道她後頭坐着的這位是高二年級組各個老師的心頭寶,陳黛玉,磕不得碰不得。

    聲音是往前傳的,陳覺非沒聽出她在嘀咕些什麼,但是揣測一下語氣,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小電驢開到停車棚前,陳覺非勾着於真意的肩膀下車。兩人停車的功夫,於真意正巧碰見張恩儀和薛理科。

    張恩儀暑假去西班牙親戚家玩了整整兩個月,曬黑了一個度,頭髮也短了不少。於真意好久沒見她,有一堆話想說,這下算是徹底把陳覺非忘記了。

    酷暑時節,兩姐妹頭貼着頭,手勾着手,連體嬰兒似地往教學樓走。

    於真意好奇:“親眼見到西班牙的男人如何?”

    張恩儀來勁了:“帥炸了真就!”

    “好羨慕外國人那又長又密的睫毛,我暑假想去接睫毛被我家錢女士一頓罵。”

    “嚯!那長的豈止是睫毛啊!哪哪都長!”

    “哪哪是哪兒?”

    “就那兒呀!”

    眼見於真意還不懂,張恩儀要繼續給她科普,於真意大概能明白好閨蜜嘴裏吐不出正經話,她連忙打岔:“懂了懂了。”

    張恩儀感嘆:“我長這麼大還沒親過洋嘴兒呢。”

    於真意安慰:“想開點,你經常出洋相呀。”

    張恩儀又說:“經此一遭,我算是參透了。”

    於真意虛心求教:“什麼?”

    “醜人基因頑固堅挺,漂亮基因就跟抽盲盒一樣,所以老公必須得找帥的。”

    “不是生兒像媽,生女像爸嗎?”

    張恩儀哎了聲,擺擺手:“醜男人才會用這麼多說辭給自己找補,別聽那虛頭巴腦的,找帥哥纔是王道。”

    於真意一臉受教了的表情,認真地點點頭。

    “”

    兩個女生自顧自往前走,只留下薛理科和陳覺非面對面站着。

    薛理科端詳了一下陳覺非的五官:“你也挺長的啊。”

    陳覺非挑眉,笑得囂張:“這你也知道?”

    薛理科訥訥地點點頭,男生堆裏,陳覺非的睫毛的確很長很密,所以那雙眼睛總帶着點蠱惑人的味道。

    況且,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陳覺非懶散靠着一旁的欄杆,骨折的那條腿晃了晃,伸出手臂:“還不來勾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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