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夏天無從抵賴 >第52章 第 52 章
    走廊上光線明亮到了極點,印在他的五官上,再配合這段意味不明又夾雜掙扎情緒的話,惹得於真意一愣。

    是她在追他吧?

    沒有搞錯對象吧?

    唰的一聲,窗戶闔緊,窗簾徹底拉上前,張恩儀露出一個十分貼心的微笑,似乎在說,窗簾給你拉上了,隨你倆幹什麼。

    怎麼辦,爲什麼會有愧疚情緒?她只是隨便問了問別人題目,此情此景之下更像是偷腥被抓包現場。

    他這樣認真又帶着幽怨的神情也令她緊張了些,她嚥了咽口水,心虛的模樣彷彿要把自己偷腥的罪名坐實:“你昨天給我講的題,其實我沒有聽懂。”

    聲音輕不可聞,“但是如果問你第二遍的話,我有點不好意思,怕你嫌煩”

    原來是這樣,只是因爲不好意思去麻煩他。看來是他們兩人還不夠熟,不夠熟到可以隨意差遣他。這的確是陳覺非該反思的。

    是不是自己這幾天的姿態太過拿喬讓她產生了距離感呢?

    他想了想,語氣誠懇:“是我的錯,我只擅長自己做題,不擅長給別人講題。”他忙不迭地接話,“你下次可以直接來問我,不用不好意思。”

    好奇怪的角色互換。

    得寸進尺是於真意的人生信條:“那什麼都可以不用不好意思嗎?”

    他重重點頭:“嗯!”

    於真意笑了:“那我可以好意思地讓你和我一起回家嗎?”

    說完,她覺得自己的措辭不夠妥當,又補充,“你是住錦陽路嗎,我和你順路,我們一起回家吧。”

    陳覺非再一次點頭,僵硬地轉身回班級。在神情脫離開她視線的那一瞬,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笑完又怕自己的聲音太大嚇到她,他偷偷回頭,卻看見走廊上早就沒了她的身影。

    也不知道在裝模作樣地冷靜些什麼。

    別裝了。他對自己說,笑意越展越大。

    他獲得了一個可以和她一起回家的機會。

    ·

    傍晚六點的地鐵正是晚高峯時期,沙丁魚罐頭似的地鐵裏擠滿了下班的人,每個上班族都因上了一天的班,臉上出現睏倦,無人欣賞這粉橘色的晚霞。而在矜持外表下埋藏着各種心思的於真意和陳覺非兩人擠在這羣人中,尤爲格格不入。

    一箇中轉站到了,大批人下車廂,又大批人上車。於真意坐到了最邊上的位子,陳覺非就站在她面前。

    地鐵寂靜,車廂外的軌道漆黑一片,地鐵行進過程中摩擦空氣的聲音像呼呼風聲中夾雜着的野獸的嘶吼。

    於真意低頭看着自己的膝蓋,她看到自己的膝蓋正好碰上他的腿,隨着車廂的晃動,僅有的那點小面積的肢體接觸像摩擦產生的火焰。

    理智快要傾覆。

    她擡頭看陳覺非的時候他正盯着車廂裏的那個電視廣告看,他的手握着自己臉側的扶手,和臉頰不過寥寥距離,只要她主動往那邊挪一點點,就可以貼在上面。

    她有過想吻一吻他的手的念頭,但不只是吻,她想用溼濡的舌尖舔過那裏,一下一下順時針地打轉,魚是如何纏綿地繞着水波遊動,那她就想如何纏綿地親吻他。

    膝蓋相碰的地方時不時摩挲着,腦子裏的危險念頭更像是催化劑,她的臉開始發燙發熱。

    她明明可以挪開,但是她不想。

    這一站到下一站的行駛時長只有三分鐘,她知道下一站會下去很多人,但上來的人卻不多,他馬上就會有位子,他不會站在自己面前了。

    所以,她要開始做壞事了。

    青春期又名思春期。心猿意馬的少年總會因爲一些小小的在旁觀者看來不足爲道的肢體接觸而面紅心跳不止,然後在腦子裏想象出一幀一幀讓人面紅耳赤的曖昧場景。

    比如現在,陳覺非覺得自己的腿有點麻,這種一會兒相交又一會兒脫離的摩擦比鈍刀割肉還要痛苦,可矛盾的是,他更想長久享受這種痛苦。

    他強裝鎮定地把頭看向那個無聊的廣告,然後,手背上帶起一陣突如其來的,和膝蓋上一樣的觸感。

    他低頭看見於真意睡着了,她的臉頰貼着他的手背,披散的長髮埋住了她一半的五官。

    貼在手背上一定不舒服吧。

    陳覺非這麼想着,小心翼翼地將手轉了個向,手心貼着她的臉頰,於他而言,更像是撫摸。

    她的臉頰因爲擠着,肉有些軟。即使地鐵上開了空調,她的臉還是很燙,是夏夜也無法消磨的熱意。

    掌心處傳來的微妙觸感只需一剎,就能讓原本就已達到沸點的血液徹底沸騰,就能讓本就在理智邊緣徘徊的高中生的妄想再次發酵。

    他想捏住她的後脖頸,從上到下細細密密親吻她,用手指探究每一個可以掩藏祕密的角落,看她被迫地承受着似痛楚又似快樂的感覺。

    怎麼辦,爲什麼是在地鐵上?

    理智早就拋進了地鐵最黑暗的地方,此刻,他想做別的事情了。

    “下一站,錦陽路——”車廂裏播報的女聲像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洗滌完當下的所有曖昧。

    陳覺非回神,腦袋因爲那可怕的幻想脹痛酸澀。即使沒有理智,禮義廉恥也已然後知後覺地爬了上來。

    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他伸出手,想要點她腦袋,覺得不妥。

    又想碰她肩膀,好像也不妥。

    現在的想法和剛剛截然不同。他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此刻居然開始一本正經地認爲,和喜歡的女孩子肢體接觸,好像本就是一件不妥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藉着叫醒她的名義動了動那被她壓着的手,蜷曲的指尖自然地觸碰過她的臉頰,像捧着她的臉。

    於真意動了動腦袋,她擡起頭看着陳覺非:“到了?”

    陳覺非把手背到後頭:“到了。”

    出了地鐵,兩人回家的方向並不同,陳覺非堅持說晚上回家不安全,要把她送到小區門口,自己再回家。

    告別陳覺非,於真意沒有立刻進小區門,她探頭探腦地往外看,看到陳覺非站在路燈下,脊背挺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到出神。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上面餘溫未消。

    今夜,誰是心懷鬼胎的那一個?

    ·

    今年運動會因爲一場長久的暴雨延期半個月,所以期中考試安排在了運動會之前。本次期中考試的座位表並不按照上學期的期末考試來排名,全部打亂重排。

    考試座位表被班主任貼在了後頭,於真意去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前寫着陳覺非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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