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各衙署都沒配套種植樹木,官員們只能躲在房間內消暑辦公,反而州牧府種植的苗木顯得未雨綢繆。
蔣琬已經通知各衙署在冬天選種,等到明年春天全面開始種樹,否則交州的盛夏實在難捱。
藍田後花園的桃樹翠綠成林,比稻田裏的秧苗還高几寸,但因爲天氣炎熱需要經常澆水。
此時呂玲綺已經顯懷,每天中午都會在房中午睡,藍田沒什麼事幹就到桃林澆水、修枝,人爲控制桃樹枝丫生長走向,不斷改良水果的口感、產量,這是他農學專業內的選修科目。
藍田拿着銅剪刀,全神貫注地穿梭在苗木間。
突然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藍田擡頭一看發現是高原手持書信。
“何人來信?”藍田好奇地問。
“是關將軍的書信。”高原回答。
藍田放下剪刀走出桃林,心說該不會荊州有什麼大事吧?關將軍很少主動給他寫信,畢竟武將間交‘筆友’的很少。
關羽信上只有寥寥十幾字,原來是張機近日病逝在江陵,江陵醫學堂不知何去何從,所以請藍田往江陵一敘。
藍田看信後心生黯然,所謂醫者不能自醫,沒有人能夠逃避死亡。
他想了想覺得帶蔣琬同行,於是讓高原去通知對方,約定明早啓程前往江陵赴約,自己則繼續給桃樹苗修枝、澆水。
清理完桃林藍田步入後院,發現藍霽獨自在院子裏玩耍棍棒,是去年呂玲綺隨意教的一套棍法。
藍田見他玩得有模有樣,但是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於是好奇地問道:“怎麼獨自在舞棍?轅兒去哪裏了?”
“大兄他嫌中午天熱,好像回屋讀論語去了。”藍霽搖頭說道。
“你怎麼不回屋讀書?蒙學堂學的東西,你們兩人都得掌握,光會背千字文可不行。”藍田慈祥地說道。
藍霽癟嘴回答:“我練累了再回屋去,否則很難靜下來...”
“夏季太陽毒辣,長時間如此易發熱症,霽兒你還是要節制。”藍田回想起自己小時候,頂着烈日赤腳在田野間玩耍,釣青蛙、抓昆蟲、打彈弓、小河裏釣魚游泳,似乎從來也沒有中暑。
看着面前不以爲然的藍霽,他心說自己是不是關切太過?
“我...”藍霽吞吞吐吐。
藍田搖頭打斷道:“算了,你要練就練吧。”
“還是父親開明。”藍霽大喜。
呂玲綺此時已經午睡醒來,兩個侍女給她打扇送涼風,女子夏天懷孕是很難受的,因爲熱所以很容易感覺到累。
“夫君神色不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藍田回到房間,呂玲綺好奇詢問。
藍田嘆息:“仲景先生仙逝了,真是人生無常...”
“當年我們初到荊南,大家又是水土不服、又是蘑菇中毒的,幸好有仲景先生妙手解厄,夫君當親往江陵弔唁纔是。”呂玲綺提醒。
藍田點點頭,“我準備明天與蔣公琰去江陵,離開期間小君要是感覺不適,就讓高原去請元化先生。”
“夫君你就放心去吧,妾身又不是頭一胎...”呂玲綺莞爾一笑。
呂玲綺搖頭苦笑:“霽兒的精力太好了,我小時候都沒這麼能折騰...”
藍田笑呵呵迴應:“小君要是如霽兒般頑皮,只怕當初會把我的葡萄架拆了...”
“那還真說不準。”呂玲綺笑得咯咯的。
“反正我要去江陵弔唁,不如順道把霽兒帶去,讓關將軍調教半年試試?”藍田試探性問道。
“霽兒他才九歲,會不會太早了些?不如等到十二三歲吧?”呂玲綺建議。
藍田搖頭說:“按照這兩兄弟現在的勢頭,十二三歲不得比我個頭還高?這孩子不如轅兒能靜得下來,他天天頂着太陽玩耍不是個事,還不如早早送給關將軍教育,再說江陵的氣候也沒這麼熱。”
“夫君既然已有計較,那明日便帶他同去,妾身這就去給他收拾衣物。”呂玲綺點點頭。
“讓月兒她們去收拾吧,別給熱出一身的汗水。”藍田囑咐道。
“好吧。”呂玲綺雖然口頭答應,但過了一會就偷偷溜過去。
藍霽要去江陵住上半年,晚上全家人圍坐在一起用餐,呂玲綺嘮嘮叨叨說了很久,總之就是出門在外要學會照顧自己,回頭又囑咐藍田讓關將軍多多照顧,當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
晚上藍霽激動得睡不着覺,自己要去跟着名震天下的關將軍學武,那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機會。
“大兄,你睡了嗎?”藍霽興奮地問。
旁邊牀鋪傳來清晰的聲音:“我睡了...”
藍霽聽得一怔,心說這叫睡了嗎?於是繼續說道:“我就要去江陵跟關將軍學武了,大兄你會不會很失落呀?以後就沒人跟你玩了...”
藍轅悠然說:“我有什麼可失落的?跟着母親、高伯伯一樣能學,你不在我可以讀書寫字,找樂子的方式多着呢。”
“那好吧,反正半年後咱們又能見面...”藍霽突然有些不捨。
“霽弟...”旁邊傳來藍轅的呼喚。
藍霽:“大兄有什麼要交待的?”
藍轅:“聽說關將軍個性孤傲,你可要小心應付着,獨在異鄉可別喫苦頭了...”
“誒...知道了...”不知不覺藍霽眼角溼潤。
兩兄弟雖然都睡不着,但是默默閉上眼睛一夜無話,房間內的空氣讓人無比沉悶,低沉而不規律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次日清晨喫過早飯,藍轅攙扶着呂玲綺,把藍田與藍霽送到大門口,蔣琬與高順早就等在那裏。
“令明呢?他還沒到嗎?”藍田好奇地問。
藍田此去江陵給張仲景弔唁,本來指定龐德隨行順便探望故主馬超,結果這西涼漢子竟然這麼不守時。
高順連忙解釋:“龐將軍長久坐船容易暈眩,還是我陪先生去江陵好了,他送給馬將軍的禮物我會轉交...”
藍田看見高順一直盯着藍霽,心說原來是對這個小傢伙不放心,臨時把龐德的名額給截胡了。
“那咱們就走吧。”藍田也沒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