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英明,但流言若不制止,等到衆口鑠金,早晚遍傳天下...”夏侯惇提醒。
“孤進爵封王忌恨者頗多,除了劉備、孫權還有他人暗中推波助瀾,正好借這波妖風詳查後方‘奸細’...”曹操說話間眼神變得陰鷙。
“那孫權這裏...”夏侯惇問道。
曹操冷笑:“孫權沒有寸功給漢廷,他如果想過一把大王癮,除非...”
“除非當大魏的吳王?”夏侯惇試言道。
曹操聽完大笑:“哈哈哈,元讓乃戲言爾,孤極人臣於願足矣,豈能再有篡漢之心?”
“孟德太謙虛了。”夏侯惇恭維。
曹操突然臉色一變:“幾天後我自引軍回鄴城,順便查一查許都的流言,元讓你就留在這裏,切記可陸戰不可水戰。”
“要是巢湖漲水的話...”夏侯惇欲言又止。
“孫權急於退兵不會相持太久,如果真的漲水將兵馬退回合肥、壽春即可,孤料定他必定會虛以委蛇遣人來求和,到時候你再順水推舟答應下來。”曹操非常肯定。
夏侯惇點點頭,“孟德安心回去,這裏一切有我。”
“張文遠智勇雙全,若用兵不決可向他問謀,碧眼兒聞其名就敗了三分。”曹操囑咐。
“唯。”夏侯惇抱拳領命。
幾天過後,曹操引軍離開淮南戰場,留伏波將軍夏侯惇爲帥屯駐居巢,都督張遼等二十六軍近十萬人馬。
江東兵馬聽說曹操引主力退走,帳下徐盛、宋謙等將蠢蠢欲動,呂蒙、潘璋等人則建議固守濡須塢。
孫權眉頭緊蹙遲疑進退之際,偶然瞥見護送軍糧而來的張昭在閉目養神,孫權眼睛軲轆一轉計上心頭。
“子布素來多智,如今曹操引主力退走,衆將戰退意見相左,不知可有計教我?”孫權客氣地問。
張昭老眼微張,他環視衆人後拱手說:“昭日前在建業主持餘則誠婚事耽擱,對淮南的戰局瞭解得不如諸位將軍,我還是不便發言...”
孫權連忙催促:“子布乃我之軍師,大兄託孤之重臣,豈可有謀而不教?”
張昭被孫權這麼一激,明白碧眼兒是想讓自己得罪人,他緩緩站起來倚老賣老地問:“戰場交鋒豈可憑血氣之勇?諸位將軍難道忘了此前合肥之戰?”
因爲張昭有意無意間瞟向孫權,這讓忐忑的孫老闆心裏十分難受,你說歸說跑來看我是什麼意思?生怕我想不起來往事?
合肥之戰是江東兵將心中一根刺,孫權聽完心情鬱悶、宋謙聽了羞愧低下了頭,張昭見徐盛仍然不忿,就跟着補充:“文向,你的手已經好完全沒?兵器還拿得穩嗎?”
張昭的毒舌在徐盛傷口上撒鹽,心說大家都是出自淮泗派的人,要不要揭短揭成這樣?
“不勞子布先生掛懷,盛幾日前面對那麼大的風,也不曾被吹走武器。”徐盛不服氣迴應,但是整個氣勢上就弱了下來。
隨行諸將心中恐懼不敢出戰,當時徐盛單獨率領士兵上岸殺敵,防守的魏軍懾于徐盛的拼命退走,隨後徐盛在風停後帶回士兵,還受到了孫權的嘉獎。
孫權見張昭鋪墊得差不多,然後伸手製止爭吵,“衆將有衝鋒陷陣之心我很欣慰,然則曹操用兵虛虛實實詭計多端,說不定他留下夏侯惇這十萬精兵在居巢,趁我軍進攻的時候他卻率主力來奪濡須塢,濡須一旦有失則江東危矣...”
“主公所慮不無道理,我看還是堅守爲宜。”呂蒙再次建議。
孫權親自下場定下調子,屋內衆將聽完皆不再言。
散帳後孫權留下張昭繼說道:“子布剛纔言辭激烈,恐爲衆將所惡...”
“無妨,能爲主公霸業盡力,張昭個人榮辱何足掛齒...”
張昭說完心中冷哼,自從赤壁主張投降之後,江東衆將誰又真正尊重過自己?但是這些武夫哪裏懂政治?
“數年前與曹操在此處交戰,當時也是依子布之計退敵,現在情況相似當以何計退之?”孫權靠過來誠心請教。
張昭捋須蹙眉,“曹操如今已進爵魏王志得意滿,雖然匆匆退兵但留下大將夏侯惇,若只是好言說之未必能動其心...”
“如此只能等待春水上漲,以江東水軍往而擊之,不重挫魏軍難讓曹操長記性。”孫權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張昭連忙擺手:“夏侯惇雖然少一隻眼,但是並沒有全瞎,主公若等漲水進擊,他只要向北面高處撤走即可,只要魏軍不撤走始終能威脅到江淮,揚州一地的糧草怎麼耗得過曹操?”
“子布所言是也...”孫權拍了拍胸口,自己很難被張昭說得這麼服氣。
張昭:“我有一計,可退魏軍。”
“子布快講。”孫權催促道。
“主公可派親近之人去曹營...請降...”張昭皺眉說道。
孫權還以爲張昭有什麼妙計,說來說去還是熟悉的配方,“子布要讓我投降曹賊?那這江東...”
張昭連忙解釋:“主公不要誤會,此投降非彼投降,只是口頭上的約定,讓曹操得個安慰即可,主公仍然是江東之主。”
“雖然投降但不是完全投降?”孫權虛起眼睛。
張昭點頭說:“正是如此,讓曹操得其名,主公得其實也。”
“若是被劉玄德知曉,豈不會罵我與國賊同流合污?”孫權很是猶豫。
“主公即便如此奮力抗曹,《嶺南報》不是一樣在罵您麼?其實政治就是這樣虛僞,罵歸罵同盟還是要同盟。”張昭苦笑。
孫權思索一番點頭同意,“我這就親自修書,讓徐子明(徐詳)去見夏侯惇。”
“徐子明行事機敏,必然不負主公所望。”張昭肯定道。
建安二十二年三月,孫權遣解煩衛左部督徐詳入曹營請降,夏侯惇代曹操同意後去書鄴城,並緩慢向合肥、壽春方向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