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
……
偌大的病房裏,還是一如既往令人眩暈而又絕望的白色,安淺曦依舊安然躺在病牀上,不過這些天,氧氣罩終於摘了。
席墨軒坐在病牀旁的椅子上,他一隻手握着安淺曦微涼的手,看着她的睡顏,他的內心得到了一絲安慰。
她的心臟依舊不緊不慢地跳動着,至少能夠讓席墨軒知道,她還活着。
也不知道現在,軍方是否已經炸燬ws基地。等她醒來之後,他又該怎樣和她交代ws的事。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安淺曦躺在這白色的病房之中了。他只記得安淺曦倒在血泊中的時候,他才發現,不論發生了什麼,即使他對她的信任都不在了,而她,也依舊是深深刻在他心上的愛人,不論如何都無法抹去。
席墨軒忘記了他在病房裏陪着安淺曦多久,只是忽然有人闖進了病房,然後告訴他,他能夠離開了。
軍方的人也早已經撤退,他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得救了。安淺曦,也得救了。
司徒驛站在病房外的玻璃前看着席墨軒溫柔地握着安淺曦的手對她講着話。這些天,這兩人沒少受苦吧。
“阿軒。”
司徒驛只是輕聲開口,卻不料這時席墨軒剛好回頭。看到他後,席墨軒起身放開安淺曦的手,然後從病房出來了。
司徒驛看着眼前鬍子拉碴,黑眼圈極重,頹廢不堪的男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來晚了。”
“處理的怎麼樣了?”席墨軒聲音依舊沉穩,他一雙黑眸深邃,讓人猜不透。
“巴黎政府還是收走了r·s集團在巴黎市四分之一的經營權。”司徒驛低着頭,很是愧疚,“抱歉,我盡力了。”
“沒事。”席墨軒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搖了搖頭,“派最好的醫生來給安淺曦治療,她的病情不能再耽擱了。”
“好。”說完,司徒驛頓了一下,“這些天你也辛苦了,去收拾收拾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好。”席墨軒頷首,便準備離開。
“阿軒,等等。”
“還有什麼事?”
“這封信……是夏妍讓我交給你的。”說着,司徒驛從自己的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她說,讓我等一切事情都塵埃落定,再將這封信給你。”
“……”席墨軒接過後,便離開了。
……
「墨軒: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首先要對你說一聲抱歉,如果不是我一直糾纏,你和安淺曦可能早已經在一起了。
其實我知道,我和你之間不論如何都不會有結果。但我卻固執的就想去嘗試,因爲我相信,事在人爲。而我卻只是自私地顧着自己的感受,不惜傷害安淺曦,以及我最愛的你。
如果你們有幸看到了這封信,那我就該將最後的真相告訴你,其實伯父是自殺的,安淺曦與伯父的死……無關。
而我,也是故意激怒安淺曦讓她殺了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伯父設計好的,用我們兩條人命,來換取你與安淺曦的反目成仇。也許這的確卑鄙吧,可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這輩子我做了很多的錯事,也許你會因此恨我,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願意用我的死來爲我所做的一切贖罪。
最後,阿軒,感謝讓我這一生遇到你。遇見你,幾乎花掉了我所有的運氣。希望來生,還能遇見你,只是,不要再愛上你了。
——楚夏妍」
席墨軒捏着手裏的信,面色沉靜,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悄悄滑落到信件上。
看着楚夏妍一字一字的情深懇切,他不知道該不該怨恨。
他從沒忘過與楚夏妍相伴到大的情誼,也沒有忘記過因楚夏妍而慘死的那個他的第一個孩子。那可是一個生命啊!除了孩子,安淺曦也受了重傷,還差點被人侮辱。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安淺曦恐怕早已被人玷污。
對席正淵,他一直是恭敬且謙卑的。自媽媽離開以後,他只剩這一個親人了。但席正淵掌控性極強,不允許別人有任何忤逆,無形之中給席墨軒帶來壓迫,讓他尊敬他,怕他,不敢去親近他。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卻僅僅只是爲了讓自己與自己愛的人反目成仇,就設計了這樣一個迷局,竟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他席墨軒,何德何能!
……
離上次的事件也已經過去一月有餘,席墨軒還是每天照例守在安淺曦牀前,不厭其煩地跟她講着好多好多的話,等待着她的甦醒。
這段日子以來,席墨軒就好像瘋魔了一樣,每日除了陪安淺曦說說話,和別人,連眼神交談都不願意。
司徒驛每每看到他,總是嘆氣。
席墨軒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他每天只知道陪着安淺曦,飯菜也不怎麼喫,覺也不怎麼睡,生怕錯過了安淺曦可能醒來的瞬間。
他那張陰柔俊秀的臉也變得蒼白沒有血色,嘴邊鬍子拉碴,黑眼圈明顯地掛在眼下,如墨般的雙目空洞無神。如果不是因爲他還有呼吸,可能與死人無異。
他不聽任何人的勸,拖着疲憊的身子整日整夜守着安淺曦,讓他們都擔心壞了,生怕他會出點什麼事。
直到有一天。
“爸爸?”忽然有個小腦袋從門縫鑽了進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四處張望,“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席墨軒朝她招了招手。
席安槿推開門便跑向席墨軒,席墨軒便張開手臂將席安槿抱進了懷裏。
“爸爸,媽媽她怎麼樣了?”
“應該快醒了吧。”席墨軒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媽媽不會輕易就離開我們的,她答應過爸爸會陪着爸爸和小木槿的。”
“嗯,小木槿也相信媽媽會早點醒來的。”
“……”
“爸爸不要再這樣消沉下去了,媽媽看見會擔心的,我也會很心疼的。”
席安槿甜糯的聲音傳進席墨軒的耳中,讓這個頹廢消沉了一個多月的男人,眼裏終於有了一抹光亮。
“我知道了。”席墨軒伸手摸了摸席安槿的小臉蛋,“早點去睡吧,媽媽會醒的。”
深夜。
“水……”
靜謐的夜晚,忽然傳出一道女聲,那聲音沙啞而又虛弱無力。
席墨軒剛閉眼不久陷入淺度睡眠,他聽到這道微弱的聲音後猛地一驚,然後趕緊將牀頭櫃上的水遞給她。
席墨軒看着眼前已經甦醒的安淺曦,就彷彿在黑暗中抓到了希望的光,他的眼裏都在發光。
他死死地盯着安淺曦,生怕這只是一場夢。
安淺曦喝完水之後,藉着月色和微暗的燈光打量着周圍,看着眼前這個宛如妖孽一般的男子。
“你是誰?”
她看着他,一雙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神色漠然。席墨軒微笑,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眼裏依舊有着寵溺,只是有些落寞地起身離開病房準備去叫醫生。
如果她又失憶了,那麼他就繼續陪在她身邊,直到讓她再一次愛上他爲止。
安淺曦望着席墨軒的背影,覺得熟悉而又陌生,她忽然發覺她的心正在告訴她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愛你。”
安淺曦忽然開口,澄澈而又幹淨的聲音迅速傳到席墨軒耳畔。
席墨軒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緩緩轉過身來,陰柔的臉上勾起一抹淺笑,他一雙墨色眸中滿是溫柔,看着安淺曦說道:“我也愛你。”
上一次,她記得所有事,唯獨忘了,她愛他。
這一次,她忘記了所有,只清晰地記得,她愛他,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