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健跪在吳黃岐的牌位前，一邊給吳黃岐點蠟燭，上香，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師父，徒兒不孝。自從你把我趕出師門以後，我就已經幾十年沒回到這神醫館來了。就連師父你的最後一面，我都未曾見到。”
李自健輕輕撫摸着吳黃岐的牌位。
“師父你總說我天資愚鈍，不適合學習醫術。然後又說當年自己也是那樣，只不過有幸在幼年時期得師祖提攜，傳授醫術。這才勉強收我爲徒。”
“徒兒不能幫師祖光耀門庭，就連師父的身後事，也是師弟一手操辦，我這個無名無分的師兄竟然荒唐到師父離世都不知道。”
“師父，我錯了。當年我不該執意要求師父傳我煉丹之術，經過這麼些年以後我才發現，師父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我資質平庸，所以我的兒子接不下我的傳承，一門心思放在藥王堂的商業化上面。我的孫女雖然有天賦，卻執着於西醫，不肯接受我的傳承。”
“我們李家的醫術傳到我這裏，眼睜睜的看着它即將凋零。或許，這跟當年師父你說的一樣，我確實不適合踏上醫術這條道路。”
李自健抱着吳黃岐的靈位牌，靠在牆壁上靜靜的述說，淚水早已打溼了眼眶。
當年學醫之時，吳黃岐和他，情如父子。
恩師之情尚未來得及報答，兩人卻已經是天人相別。
“吱呀~”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來者何人？”
李自健開口問道
葉長生沒有說話。
實際上，他進來已經有一會兒了。
原本他是準備從吳黃岐這裏拿了煉丹爐鼎就走，卻發現找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
路過吳黃岐擺放牌位的這間房，隱隱約約看到有燭光閃爍，就信步走了過來。
正好就聽到了李自健剛纔的那番話。
葉長生走上前，給吳黃岐點上三炷香，默默的插在香壇裏。
剛纔李自健的那番話，也讓葉長生想起了自己當年教吳黃岐醫術時候的事情。
當年的吳黃岐，也被葉長生認爲是資質平庸之人。
在教完吳黃岐醫術跟煉丹之法以後，也被葉長生逐出山門去了。
吳黃岐留在江城，一晃就是百年過去。
儘管三年前，葉長生途經江城的時候，才記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隨手扔在這裏的徒弟。
算算時間，吳黃岐大限將至。
作爲師父，又正好路過這裏。他便萌生了去看一眼吳黃岐的想法。
畢竟吳黃岐當年被逐出山門的時候，葉長生曾經跟他有過約定，一旦大限之後，葉長生會親自爲他料理後事，也算是了結一樁師徒情分。
只是那時葉長生恰好遇到了楊倩芸，又在楊倩芸的身上發現了跟柳青芸身上一樣殘留的氣息。所以這三年來，竟然都在江城，葉長生竟然一次也沒去看過吳黃岐。
而不知兩人就在同一個地方的吳黃岐，也是守着吳神醫館的大門，直到老死。
“唉！”
葉長生長長的嘆息一聲。
在葉長生這裏，時間只是一個數字，一個永遠沒有盡頭的數字。
所以，他永遠冷漠着一張臉，因爲他這一千年來，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生死。
只有對生死已經淡然的人，纔會表現出如此的淡漠。
“你是師弟？”
李自健眼中帶淚，再加上燭光灰暗，看不清楚來人。
葉長生身體外又有自帶的護體罡氣，霧濛濛的，讓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因此，李自健看到他給吳黃岐上香，又在那裏嘆息，就本能的把他當做成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弟。
因爲此前他曾拜託過烏行天，讓他把自己那個師弟叫到吳神醫館，一起迎接師祖到來。
見葉長生沒有回答，依舊只是一臉悵然的看着吳黃岐掛在中央的畫像。
李自健還以爲他是在跟自己一樣在緬懷跟吳黃岐生活的點滴，於是忍不住開口，繼續說道。
“師弟，這麼晚了還把你叫回來這裏，真是難爲你了。”李自健嘆息道。
“多虧了你，師父纔能有人幫他料理後事。否則師父百年，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我這個已經被逐出師門的人是真的自愧不如。”
李自健搖搖頭，一臉感慨的說道。
“說起來，我們這一門的傳承都在師祖。我曾聽師父提起過，師祖乃是長生之人，不老不死的活神仙。因爲師祖傳道，我們這一門的醫術才得以延續。”
“只是師祖生性淡泊，看慣了人間生死。雲遊四海，隨手結緣，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常住。就連師父也只能憑藉師祖當年的一幅畫像，日日夜夜供奉。”
“我讓烏老把你叫來，一來是想跟你見上一面，畢竟整個師門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了。二來是我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想要跟師弟你分享！”
李自健一臉興奮的從地上爬起來。
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葉長生的臉上實際是沒有任何表情的。
“師弟，我那天在藥王堂門口見到了一個人，你猜猜我見到了誰？”李自健抑制不住的興奮，一邊把吳黃岐的牌位重新擺正，一邊繼續說道。
“我在藥王堂門口看見師祖了。絕對不會錯的，那人一定就是師祖。當年我被師父訓斥，讓我在師祖畫像前面壁思過。我雖然不知道師祖的名諱，但是我對師祖的面容記得一清二楚。”
“而且那人是拿着師祖的補氣丹出現在藥王堂的，我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人就是師祖。”
“師弟，既然師祖已經回到江城，他一定會來神醫館見師父的。你跟我一起在這裏等着，我們一起迎接師祖，重振師門！”
李自健一臉興奮，將吳黃岐的牌位擺正以後，興奮的回過頭來，看向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師弟。
此刻燭光蹴亮，清晰的照亮了站在吳黃岐畫像前的“師弟”的臉。
李自健看清楚這個“師弟”的面容以後，臉上興奮的表情瞬間僵住。
噗通一聲，直接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