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柏舟行 >第9章 第9章
    常逾抓着一旁的石桌來支撐自己搖搖欲晃的身體,是啊,以自己和單良的交情,他怎麼可能讓秦老狗進京,讓常逾搶佔功勞,越獄在先,單良就地正法的話,自然是能分上一杯羹的,原來,竟然是自己害了秦老狗,他不僅僅沒爲他洗刷冤屈,反而讓他成了自己和單良爭鬥的犧牲品……

    常逾在房間裏關了自己一天一夜,他幾乎可以肯定,秦老狗就是那個被冤枉的替死鬼,而他的推波助瀾,將他捲了進來,單良不會膽子這麼大,背後一定有人給他撐腰,而師父在這個時候出現,還將秦老狗打成重傷,絕不是簡單的巧合,準確的說是秦老狗當了這個替死鬼,而這個替死鬼決不能進京被發現是假的,換句話說,那一家五口的死可能和師父有直接的聯繫,至少也是知道些什麼,那密函怕也不是真的,什麼令牌更是可以僞造,換句話說,無論真假,只要密函不在榮王手裏,就都對他們沒威脅,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是那棋盤上的棋子,而秦老狗是被他誤入棋局的,常逾表面上雖然對常驍恭敬有加,可他們師徒之間的裂縫,也就此形成了,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常逾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往金陵,不僅僅沒找到歲桉,甚至連秦老狗的屍體也沒有,這爺倆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從沒有在他的世界出現過。

    他不是沒有質問過師父師兄,可結果都是無濟於事,錦衣衛的勢力不是常逾能涉及到的,本以爲做好本職工作的自己可以不違心中的那份陽光,可是現在看來,還是他太單純了,秦嶺的事件,讓他脫胎換骨,那個見過他最率真的人,也成了他心中最後的溫存。

    長安城中的某一處密室裏,燭火籠燈映的人人面桃花,密室裏的一應陳設金鑲玉砌,沉香木的桌案上擺着和田玉製的碗碟,金樽佳釀也被燭光映的金黃,主位上正襟危坐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劍眉杏眼,一看就是一副精明算計的模樣,這便是如今呼聲最高的繼承人,秦王殿下,桌子上赫然躺着兩封密函,秦王拿起其中一個,撕了個粉碎,然後丟在火盆裏燒了個乾淨。

    秦王:“常指揮使辛苦了,利用自己的愛徒聲東擊西,讓大皇兄相信密函在金陵城,這招調虎離山用的好,不然我也沒機會在父皇面前告他一狀!得了通州這份美差!”

    常驍此刻謙卑恭敬:“秦王殿下指揮有方,我等只是聽從吩咐罷了!”

    秦王:“欸,都是自己人,就不必謙虛了,那個放密函的人……”

    常驍:“殿下放心,人已經不會再開口了!”

    秦王滿意的點點頭,辦事利落,不留尾巴,這樣的合作伙伴,誰不想要呢?

    秦王轉頭在看坐在另一側的人,舉起酒杯:“本王要敬唐先生一杯,果真是無眸掌天下,九洲事盡知啊!”

    那人嘴角淺漾,伸手去探桌上的酒盅,秦王旁邊的侍衛長得了秦王的授意,拿起酒盅交到那人手中,那人恭敬的答了句謝。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上灑落着剛剛溢出酒盅的幾滴佳釀來,縈蘊着酒的香氣,襯着他的恬淡溫婉,他發冠疏的極其工整,一絲碎髮都不曾落下,像是他的性格一樣嚴謹,,他的的眼眶蒙了一層白紗,藉着燭光,透過白紗,一雙兔子般的杏眼裏透着無神,他看不見,也走不了,旁邊的四輪車是秦王特意爲他準備的,一襲白衣上紋繡着幾隻閒適闊淡的鶴,和他的氣質倒是貼合的很,活脫脫的像一個隱居山野的世外高人,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他棱角分明,鼻樑高聳,眉眼應該也是不會差的的模樣,只是談吐舉止之間儼然一副清幽雅士的樣子。

    這個計謀是他們口中的這個唐先生一手策劃的,雖然他目不能視,足不良於行,可謀略卻是整個天下屈指可數的。

    唐衍曲意逢迎的頷首:“爲殿下做事,是唐某的榮幸!”

    唐衍的能力和本事不僅僅是秦王看在眼裏,常驍也是知曉的,不管是阿諛奉承,還是曲意逢迎,唐衍都不在意。

    常驍:“唐先生高義,常某敬您一杯!你我共事助秦王殿下成就大業!”

    唐衍:“常大人言重了,在下不過是江湖上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秦王:“唐先生爲何如此謙虛,要不是您的計謀,我怎能將通州收入麾下呢?”

    唐衍心裏有自己的盤算,他選擇幫助秦王,無非是自己也能從中獲利,即是合作,也是雙贏。

    秦王對他和對常驍不一樣,常驍手下的人再多,他也能掌控的住,可是這個眼不能看,腿不能行的人,一點武功都沒有的人,纔是真正的可怕。秦王口中的唐先生,本名唐衍,江湖上第一情報網林夕閣的閣主,你說他有多少能耐,誰也說不準,可你若想知道這世上的什麼事兒,或者想知道某種事情的解決方法,他都能給你滿意的答案,當然,前提是你付得起他想要的東西。

    唐衍伸出一隻手去探桌子,將另一隻手裏的酒盅放下,常驍和秦王交換了一下眼色,“還有一件事要請教唐先生!”

    唐衍:“大人言重了!”

    常驍:“榮王殿下欲娶戚將軍之女,用來鞏固朝中地位,唐先生可有其他辦法?”

    唐衍嘴角微揚,自然聽得出來這是他們二人在試探自己,對着秦王說道:“殿下不信任我,自然可以直言,不必借他人之口!”

    秦王和常驍互相送了一下眼神,裝作無辜的樣子。

    秦王:“唐先生這話是從何而來?”

    唐衍:“我唐衍的林夕閣,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可短短几年做到這個地位靠的也不是武學,殿下願跟我唐某人合作,要的不就是我知天下,謀萬事的本事嗎?”

    常驍和秦王再次交換了一下眼神,秦王尷尬的舉起酒盅,心裏不知又暗自盤算着什麼。

    常驍:“穎妃娘娘自三皇子走失後再無皇子傍身,而戚將軍自然是要爲今後的戚家打算的,榮王雖是庶出,可畢竟是長子,沒有母家的支持,不會和戚家行成對立面,陛下多疑,不會讓殿下獨大,若是沒什麼意外,自是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秦王:“可一旦大皇兄有了戚家的助益,對我們可是沒什麼好處啊!”

    唐衍修長的指節有意無意搭在桌案上,輕輕地敲着,秦王只想着利用唐衍,可唐衍哪裏是甘心被利用的人,沒必要得罪秦王,自然也不會說出自己真正的判斷。

    唐衍:“殿下如何想?”

    秦王:“我自然是不想讓他有這個助益!畢竟戚家手中掌控着四十萬的兵權!”

    唐衍:“在下覺得,倒不如讓他成這個親!”

    秦王:“此話怎講?”

    唐衍:“陛下既然有意,就證實,他認可了戚家女,此時若用手段,無論是不是殿下做的,陛下自然是會懷疑到殿下身上的,我們沒有必要給自己惹這一身騷,戚將軍常年駐守邊陲,戚家小姐只有宮裏穎妃娘娘這一個姑姑可以依靠,又自幼被接到宮中,和長安公主一同長大,自然被寵的驕縱了些,而榮王殿下這麼多年的風流韻事城中人不知,殿下還不知嗎?到時候輪不到我們出手,自然有戚將軍去陛下面前分說,爲自己的女兒叫屈!那個時候,這門婚事未必就是榮王殿下的助益了!”

    秦王:“不愧的唐先生,果然機智過人,那我們就讓他這一成!本王敬唐先生一杯!”

    侍衛長親自斟滿酒交到唐衍手中,唐衍持杯輕捻,持杯如拈花,一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

    常驍:“若榮王大婚,那麼接下來巡鹽的重任便自然而然的交到了殿下手中!那個時候殿下的軍功簿上又是濃重的一筆。”

    唐衍不善酒水,這連續幾杯下肚,盡是勉強,喉嚨有些灼烈的刺痛感,不禁的皺了下眉:“殿下若信我,便不要接這個差事,是稱病或是其他理由都可!”

    秦王和常驍自然是不理解,這煮熟的鴨子都送到嘴邊了,還能看着拱手他人:“爲何?”

    唐衍沒有迴應,只感受到手中的酒盅又被填滿,無奈又將杯中酒飲了個乾淨,空杯重擲,以示尊重。他看不見秦王和常驍懷疑到眼神,可也猜得到他們二人如今的心理活動,怎麼就允許秦王懷疑他,他就不能懷疑秦王了,秦王不比榮王,雖然同爲庶出,可這上進心是自幼就一目瞭然的,哪怕他找了唐衍當自己的軍師,可這懷疑的本性還真像極了他的老子。至於最終聽不聽,唐衍完全不在意,這對於唐衍來說,也只是一個試探罷了,畢竟最終他們在唐衍眼中,不過都是可利用的棋子,聽話便多用幾次,不聽話,棄了便是!

    唐衍緩和半晌之後說道:“殿下與其擔憂榮王殿下的婚事,倒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婚事!”

    秦王:“那先生有何建議呢!”

    唐衍:“據我所知,淑妃娘娘應該已經有人選了吧!”

    秦王只知道這唐衍洞悉江湖,謀略滔天,卻不知道,他的消息網,已經透到了後宮,這個人選,母妃當時也只是和他提過一嘴,這唐衍,是如何知曉的呢?看着他蒙着眼紗的樣子,一向自信驕縱的秦王,竟然有些擔心了!

    秦王:“母妃確實同我說過,不過,也只是一個想法,怕只怕周先生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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