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柏舟行 >第63章 第63章
    秦嶺忽然想起,之前在赤崇觀看到的那些屍體,虎口處都有莫名的黑色紋絡,這可不是嬰毒的症狀,赤崇觀被滅門,寫了求救信給鍾晟山,這其中不會沒有關聯,不出意外一定是一波人出的手。

    秦嶺恍然:“屍體!?赤崇觀被滅門的人虎口都有黑色紋絡,中了嬰毒的人不會有!”

    秦嶺說着就要去扒那些人的墳,卻被人打翻在地,揚起的沙土散落在他的臉上,似是要將他活埋了一般。

    “你要幹什麼?難道他們慘遭毒手之後還要被你死後鞭屍嗎?”

    秦嶺根本不管那些,繼續起身扒着,那人抓着秦嶺的衣領,剛要教訓他,靈陽站了出來。

    靈陽:“這黑色紋絡頗爲蹊蹺,到不妨看看,萬一這其中還有其他隱情呢?!”

    不得不說,靈陽這勸解人的功夫着實不錯,竟讓人挑不出問題來,自從當了青龍山的掌門,靈陽也多了分沉着,自然也多了十分的隱忍,秦嶺繼續挖着,卻沒有人幫他,靈陽剛剛幫他說了話,現在若是再幫他,怕是要成爲衆矢之的了,只能在一旁看着。

    一個、兩個、三個,從希望到不可置信,再到絕望,秦嶺一連挖了三個,卻根本不相信眼前的畫面,每一具屍體的虎口處都是乾乾淨淨的,並沒有他口中的黑色紋絡,

    “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赤崇觀的人都被你燒了,他們手上到底有沒有那個黑色紋絡,都無從考證了!就算他們有,那能證明什麼呢?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其他的法子!”

    “就是,你說中了嬰毒的人不會有就不會有了?還都說中了嬰毒的孩子活不了呢,你這個怪物不也活的好好的,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法子,將他們也變成了怪物!”

    秦嶺癱坐在一旁,從未想過打倒自己的不是刀劍,也不是內心功法,而是這樣一句又一句殺人不見血的話。

    靈陽:“鍾晟山裏赤崇觀不遠,不過是一兩日的路程,我們倒不如過去看看!畢竟我們都想找到真正的兇手!如果到了赤崇觀,他依然解釋不通,到那時再懲罰他也不遲!”

    到了赤崇觀,秦嶺顧不得其他直接衝了進去,可這裏的場景和他們離開的時候全然不同。院子裏橫七豎八的躺了幾個人,而這些人,秦嶺並不相識!

    屍體已經死了一段時日的,發出的惡臭讓人難以接受,紛紛掩其口鼻,幾個膽子大的上前去查探的一番:“這不是鍾晟山湛瞰派的那個純陽的孩子嗎?怎麼死在這了?”

    “還有湛瞰派的孫堂主,也死了!”

    幾個人檢查了這幾個人的屍身:“這也沒有你說的黑線啊!”

    “這不會是你離開的時候撞上他們幾個?你爲了消息不被泄露,殺人滅口了吧?”

    “我看啊,這些人死的可有些時日了,沒準你就是爲了自己的位置能保住,先滅了湛瞰派,又滅了赤崇觀,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和鄭趙兩位少俠相遇,到了赤崇觀故意將他們兩個引走,結果遇上了湛瞰派求助的人,殺他們的時候被鄭趙二人發現,你來不及焚屍,爲了不被消息泄露,又殺了他們兩個!”

    “就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靈陽從一開始便不想信此事是秦嶺做的,他相信秦嶺,因爲他是肯犧牲自己,去保全一個剛認識的朋友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出殺害朋友、屠戮滿門的事?可光靈陽相信沒有用,他無法憑藉自己的一己之力去蜉蝣撼樹般的改變別人的想法。

    靈陽:“既然都死了,他又爲何不將所有屍身都焚燒的一乾二淨?何必引火上身呢?”

    “大家都知道蕭山影山兩派弟子是遍佈天下,沒準是因爲鄭趙二人把消息傳了出去,他來不及,所以只能先趕到濮陽城,惡人先告狀唄!”

    靈陽的話現今就像是一根刺,而這件事情無論是不是他秦嶺做的,大家都願意相信,畢竟秦嶺的存在,對諸門百家來說,都是威脅,有他在,沒有人能在武林大會上出人頭地。

    “這秦二公子是給你多大好處了,你們青龍山這麼爲他說話,我記得你們從墨脫城回來,你就登上了掌門之位吧,這怎麼這麼巧呢?智友大師的武功堪比少林的無聲大師,怎麼就敗給了蝶姨呢?這其中怕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吧!”

    這話一出,靈陽也無法再爲秦嶺辯駁了,如果沒有揹負着整個青龍山,他應該也會爲眼前這個朋友義無反顧一次。

    這樣的污衊,這些天他已經聽了太多,想象力倒是豐富的能去些話本子了,可人心就是這樣,謊話說多了,彷彿就像事實一樣,再難撼動,秦嶺跑到他們埋葬骨灰的地方,雖見血跡,卻不見一具屍身,更沒有火化的痕跡,就連他們埋下的骨灰都沒有了,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他無論再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了,失了信任的人,哪裏還有說話的權利呢?幕後之人能一直走在他前面,就是引他入局,這個局他既進來,便無法在脫身···

    秦嶺癱坐在一旁,喃喃自語道,我沒有,可現在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他不明白,爲何他的世界在短短的幾日裏變了天,少年江湖路,也曾意氣風發,也曾壯志滿懷,坦蕩於胸,誰不英雄枉少年,曾經一起做過的少年英雄夢,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秦嶺:“再給我幾天時間!”

    秦嶺的言語中盡是乞求,不僅僅是爲了他自己,他也想爲鄭望予和趙羨庭求一個真相大白,那是他行走江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給你時間,有人給他們時間嗎?難道要他們等你找到合適的藉口再下葬嗎?要等他們爛成骨頭再聽你的託辭嗎?”

    秦嶺想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否認,他想告訴他們事情不是這樣的,可現在他已經是百口莫辯,說破大天也不會有人相信。

    “我本以爲,江湖上出了一個明媚如陽的少年,現在看來,是我們看錯了!”

    秦嶺不再辯駁,而這個舉動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就好比默認一樣,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己……摯友殞命,自身蒙冤,秦嶺本以爲,自己能做自己的太陽,卻發現這個世界上,自己纔是那個最無力的人!

    冰冷的劍鋒凌架在他的脖頸之上,而他此刻,無處可逃,壓制嬰毒的藥丸已經殆盡,可他的內力卻依舊沒有恢復,疼痛讓他無力,讓他只能在此刻仰望他們,秦嶺這個時候才明白,他們已經認定了自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他們內力根本不是靠時間就能恢復的,體內的嬰毒已經無法壓制,秦嶺仰空苦笑着,闔上雙眼,原來這便是他們所說的絕望,原來,這邊是他一心向往的江湖……

    “我的徒孫,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人扣屎盆子!”

    逍遙子只用了一掌,便將秦嶺帶走了,這些人自然不是逍遙子的對手,想追都是有心無力,可那又能怎樣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逍遙子,路瑤不眠不休的跑了七天,她不會騎馬,索性就放任自己摔,摔倒了就爬起來繼續騎,倒在路通懷裏的時候,路瑤已經數不清身上有多少處骨折了,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師公救他的阿嶺哥哥。

    逍遙子悄無聲息的將秦嶺帶回了後山,秦懋已經在後山等待多時了,將準備好的解藥趕緊給秦嶺服下,可服下之後,秦嶺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依舊昏迷,一向沉穩的秦懋有些急了,直接去探秦嶺的脈象。

    路瑤擔心的要命,拖着骨折的腿一瘸一拐的跑過來:“怎麼樣了,秦掌門?”

    秦懋:“他和你中的軟骨散不同,他中的是消筋軟骨散,只有解藥可以解,這是有人專門針對阿嶺的內力,特意下的!”

    路瑤想起來,她將壓制嬰毒的藥交給了秦嶺,忙着在他身上翻了翻,可當打開藥瓶的時候,裏面空空如也,路瑤還以爲這些藥足以讓他支撐到回來,可是他忘了一點,歲桉年紀小,所以一次一粒可以壓制很多天,可秦嶺不一樣,他的嬰毒已經積攢了十幾年,一次一粒根本不足以壓制他體內的嬰毒。

    路瑤:“那怎麼辦?現在壓制嬰毒的藥也喫完了!”

    秦懋:“必須先把他體內的消筋軟骨散逼出來,讓他以自身的內力去壓制!”

    秦懋江氏和許夢黎的故事,很快就在江湖上流傳了起來,奇怪的是,大家似乎並沒有怪罪許夢黎的樣子,一直都在責怪秦懋和江氏,說秦懋是個負心漢,江氏蛇蠍心腸,這才導致了毒姑許夢黎的過激行爲,導致無辜的人受到了牽連,秦懋從來沒有將自己置身事外,事情發生到這個地步,秦懋也想找到許夢黎,找到解決的辦法,可自從十幾年前最後一次相見,秦懋再也沒有見過許夢黎,輾轉多人,竟是連消息都沒有。

    慕容愷之也沒有堅持幾日,在安排好一切之後,撒手人寰了,一時間,百家舉桑,沿路設祭,都在緬懷這個最令人欽佩和敬仰的武林盟主,可江湖不可一日無主,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或許還會有人推舉秦嶺,這現在衆人在一起商議的就是討伐秦嶺,至此,便想到了上一屆在武林大會上奪魁的慕容頌,就這樣,慕容頌在衆人的推舉下坐上了那個位置,而他當上武林盟主之後,做的第一個決定,便是諸門百家一起討伐秦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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