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那邊常逾也不能時常請假,只好每日去晨會那打個招呼,再回來照顧秦嶺,這段時間,就留下顧酈照顧秦嶺,秦嶺時常睡着,除了拉撒,幾乎都是在藥桶裏過得。
顧酈磨藥磨的渾身痠痛,磨坊裏的驢也沒這麼使喚的啊,顧酈嘆了口氣,磨藥輪也停了一下,然後又從麻袋裏抓了一把藥草丟進碾槽裏機械的磨着。
自從有一次秦嶺睡的實,整個人都滑進了藥桶裏,要不是常逾發現的及時,給他撈了出來,估計就淹死了,以至於常逾對顧酈的信任度無限降低,只好將書房搬到了秦嶺的屋子,有了人照顧,秦嶺睡的更香了,以至於常逾翻不了幾頁紙,就要過來撈他一把!
秦嶺徹底清醒已經是幾日之後了,發現自己在浴桶,本來是想出來的,結果身邊一件衣服都沒有,是想出也出不來,秦嶺好似一隻剛幻化成形的小狐狸,就趴在浴桶裏,害怕,驚喜,無助眼睛提溜溜的轉,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醒了?”
秦嶺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更不知道他知道了些什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卻無處可退,無處遁形。
常逾往他的藥桶裏添了些新藥:“喬林說你還要在這藥桶裏泡上兩日,這藥不能緩輕你的疼痛,但能加速你體內的狐毒和自身相融的時間!”
秦嶺將半張臉都埋在水裏,留下一雙眼睛看着常逾的反應:“你都知道了?”
常逾:“江湖上的傳言都是真的嗎?”
秦嶺:“你說、哪一個?”
“百家征討,自刎於世?”
秦嶺聲音低的,都漾不起水的波紋:“嗯!”
常逾沒再問其他的事,對於他來說,知道這一件事,就足夠了。
“想喫什麼?喬林說你不需要忌口,燒鵝如何?”
常逾剛要去給他買喫的,可聽到秦嶺的話還是停下了腳步。
秦嶺:“你爲何不問江湖上那些說我渡毒、弒友的事?”
“你不會做!”
常逾到聲音還是往常那般冷,可秦嶺確是一句無比溫暖的話,秦嶺心裏咯噔一下,扒着藥桶盯着常逾看,這個認識不久的人都願意相信他,而且是無條件的信他,可當時爲了證明他的清白,又死了那麼多人,江湖上都沒人再願意相信他。
常逾在走出前,衝着秦嶺說道:“我說過,不管前面有多少人信你陪你,可最後那個人,一定是我!還是曾經的約定,秦王這件事結束後,你才能離開這,在這期間,我保護你!”
秦嶺雖然渾渾噩噩的睡了幾日,可也是滴水未進,餓了這幾天,早就前胸貼後背了,看着擺在藥桶外的那些喫食,控制不住的嚥着口水。
秦嶺不是不愛喫,只是看着此刻的自身有些尷尬:“在、這喫嗎?”
“就在這喫!”
常逾盯着他脖頸出的細痕,自從他跟着常逾回了京,幾乎每一日都會在衣領處帶上一個圍領,以此來遮住那道看不真切的疤痕。哪怕常逾早在茂州時便見過了,可常逾也知曉,他此舉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便一直也沒有戳穿。
“阿、嶺?!”
秦嶺瑟瑟的將手裏的鴨腿收了回去:“你還是叫我阿恙吧!秦嶺這個名字不僅會連累你,還會給我和歲桉帶來麻煩!”
“我能幫你什麼?”
“不用了,你已經幫了我夠多了!”
秦嶺如今武功全無,每日在常府裏遊手好閒的,也不是個事,可常逾每日要處理的事,他又幫不上忙,所以不是幫這個媽媽搬水桶就是幫那個小廝洗硯臺,搞的府里人心惶惶的,見他就躲,秦嶺失落的坐在花池旁的石頭上,拿着魚食撒氣,一把一把的往裏丟。
顧酈:“這麼喂下去,這池裏的錦鯉,怕不是很快就養不下了!”
秦嶺對他的這個玩笑並不感興趣,他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顧酈:“你是大人的朋友,在這府裏雖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可在他們眼裏,你是客卿,肯定不會讓你去幹活!”
秦嶺晃着腿,他也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想白喫白喝嘛!
顧酈拍了拍秦嶺的肩膀:“你啊,就好好的養傷,就算對得起我了!你看看我這手,給了給你碾藥,這都握不住拳頭了!我可是個錦衣衛啊!”
顧酈這幾日碾藥,碾的胳膊都快擡不起來了,好好巧不巧的是,歲桉正好跑過來,看着顧酈對他揮拳。
歲桉:“不可以欺負我師父!”
歲桉雖然年紀小,可氣勢卻不輸人,顧酈看着他不饒人的樣子,掐着腰得意道:“我就欺負他了怎麼地吧!”
雖然二話沒說,直接就和顧酈打了起來,招招兇狠,倒是給顧酈嚇的有些手忙腳亂了。
常逾聽到喧鬧走過來,站到秦嶺旁邊:“這孩子倒是護着你!”
秦嶺一臉得意:“那是,狐狸養大的崽,還能是隻羊了?就這,怎麼也得是個狼崽子吧!”
秦嶺的話音剛落,嘴角的笑意卻忽然消散,就連眼中的都是悲憫。
常逾:“怎麼了?”
秦嶺沒說話,只是從湖心亭起身,自顧自的走回了房間,他這隻小狐狸的別稱,還是鄭望予和趙羨庭給他取的,那個時候,還有兄長,他們四個人,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了···他摘下發帶,像從前一樣,折成了抹額,少年還是當初的模樣,竹骨在側,青袍加身,嬰毒在身,可是身邊的人···全然不同了···
秦嶺心情不好,常逾就想着法的給他買些稀罕玩意兒,就是爲了能讓他開心些。這一日,常逾結束公務,換了件常服,叫上喬林和白鷺一起來家裏喫飯,想着人多熱鬧,總是能讓他開心些的。
看着滿桌子的好喫的,秦嶺一時間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伸筷子,最終還是夾了塊肉放在嘴裏,可這‘肉’剛進嘴,秦嶺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