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柏舟行 >第114章 第114章
    常逾舉着訴狀一身孝衣麻布跪在府衙門前,秦嶺這鼓也是敲的驚世駭俗:“草民常逾,爲母鳴冤,隱居於此,慘遭殺害,草民在此狀告秦王!濫用職權,草菅人命!”

    秦王的名號一出,多少人都來湊熱鬧,這坊間的家長裏短哪裏有皇家的熱鬧好看,一時間百姓奔走相告,沒過一炷香,就將這巷子圍的水泄不通。

    這越州就像常母所言,不是安享太平的聖地,平靜的生活裏只是被人矇蔽的安穩,可這對於百姓就夠了,對於有故事的人來說,這裏只是能讓他們帶上面具,苟延殘喘。

    越州太守王鳳林在位十年,無功無過,這對於朝堂來說便是良臣,本應調派他任向上進遷的,可都被越州太守以身體抱恙婉拒了,越州地處僻壤,雖說有山明水秀,月攬星稀之色,可背靠羣山,江湖門派諸多,東有漠沙,貧瘠無作,南近天險,往來不便,只有一條官路可行,這環抱於此,並不是什麼養老的好地方,這其中的緣由,讓人不免唏噓。

    常逾喊了多久,秦嶺就敲了多久,從清晨到正午,這冷冷寒意到正午烈日,圍觀的人是換了一波又一波,越州太守王鳳林就在自己的後花園裏品茶賞景,府衙外的喧囂與聒噪一概與他無關,園中風景如畫,鶯歌燕舞,四季如春,似是將蘇州的園林搬入了他王鳳林的後院,自顧自的逍遙快活,看來這越州太守,圈地自畫,將這越州當成自己的皇宮了,守着這一條官道,往來商隊無一不奉守他的規矩。

    “大人,這府衙圍觀的羣衆越來越多···再不去,怕是對您的聲望有所影響…”

    王鳳林有些煩厭的神色,本想這人喊上兩句便會知難而退了,不曾想是個直心的,擾了他的逍遙日子不說,還給他添麻煩,便想着擡手打發了:“這消停日子裏總有那不安分的,讓少先去瞧瞧吧!”

    “是!”

    想着應付應付就過去了,可王鳳林想的是錢多不燙手,便提醒了句:“按規矩辦!”

    王鳳林口中的於少先是越州的知縣,官職雖然不高,可辦事果決,恩威並施,王鳳林把他留在手下,成爲臂膀,可不是讓他成爲‘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父母官的。

    於少先一身官服,青棕爪蟒,是爲正七品,見了常逾還沒等問,就說了句“又是你!”

    前幾日,常逾拜帖先行不得見,自然也沒得到龍骨香的任何消息,展露錦衣衛的身份,遭其質疑不說,還被恥笑了一番。

    “你可知這鳴冤擊鼓意味着什麼?”

    “爲母鳴冤!”

    於少先看着訴狀諷刺道:“現在稱之草民了,之前可說自己是錦衣衛的!這可是誆騙之罪!”

    常逾掏出自己的令牌:“在下錦衣衛鎮扶使常逾,停職回鄉探母!遭此劫難,望大人昭雪!”

    於少先瞧都不願瞧,這令牌真假難辨,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

    “停職便是無職!你要告秦王殿下,那敢問,秦王殿下爲何要殺你母親啊!人證物證可有?”

    “我便是人證!物證在此!”

    秦嶺從人羣中站出來:“這是刺殺之人遺落的令牌,正是秦王府的親衛!”

    於少先眯着眼睛,瞧着眼前這個帶着面具的少年,心想哪裏又冒出來這麼一號人來,便稍加威脅的說道:“這位公子可是要對自己的話負責任的!不要貿然覲言!”

    “自然!”

    常逾:“在下養母是先太后身邊嬤嬤,攜密旨在此隱居,秦王滅口正是爲了密旨而來!”

    常逾此刻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這影兒都沒有的事兒,總不能告訴他,他是流落在外的三皇子吧,說自己是錦衣衛他都不信,再說自己是三皇子,怕是被人說成癡傻的,那個時候別說爲母申冤了,怕是連這越州都出不去。

    於少先的神情越發凝重,本以爲像糊弄尋常百姓一樣就能糊弄過去,沒想到準備的還挺全,不過於少先也不是鼠輩,自有辦法!

    “民告官,告的還是皇子親王,你確定要告?”

    “養育之恩大過天!”

    於少先從不怕這種直腦子的:“好,你說你是錦衣衛,那這民告官的規矩,就不用我跟你說了!”

    秦嶺哪裏知道這些規矩,他自幼在滄瀾派的後山長大,跟着又入了江湖,這大齊的律法,除了知道不能造謠生事,殺人越貨,也就不會什麼了,所以這所謂的規矩,他也自然是不知曉的。

    當一衆捕快將釘板鋪在路面的時候,秦嶺才意識到這個所謂的民告官,是個怎樣的抉擇,秦嶺湊到常逾身邊:“阿逾,這就是你說的一定要告?”

    “這規矩我早就知道,既然敢來,這釘板我便敢走!”

    秦嶺看着這密密麻麻的釘子,這一行下來,常逾這腿就費了:“咱們還有別的法子不是嗎?”

    “今日這狀子我告定了,你若不願在此,現在亦可動身回京!”

    秦嶺見於少先難掩的得意,再瞧常逾堅定不可否決,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竟說屁話!”

    於少先故意提點,在那些看熱鬧的人裏,不過是在勸告他,知難而退。

    於少先:“你現在後悔還來的及,這大齊開國以來,還沒有人能活着走過這釘板呢!”

    常逾脫去鞋,哪怕做好了十足的心裏準備,可當踩上那釘板的時候,常逾還是控制不了自己抖動的表情,秦嶺看不下去,再湊上前去,便被常逾的眼神喝住。素白的絹襪染了紅,也將孝衣的晚邊暈染直上,人們看着熱鬧,都在猜測常逾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那一刻,秦嶺似乎感受到了當年他自刎於絕時,那些人事不關己的涼薄與窺探結局的賭注,當年的他,身邊沒有人,被雨淋溼的人,纔會有給別人撐傘的勇氣,所以這一次,秦嶺不會讓常逾一個人經歷這些。

    秦嶺看着常逾的狀態不對,不說疼痛,可身子越來越沉,搖搖欲墜,這不是疼痛能帶給他的,急忙扶着他坐到一邊,探了脈。

    秦嶺不會看病,可這麼多年也算是久病成醫了,多少也是不學自通了:“怪不得他說沒人能從這釘板上走過,這上面塗了軟骨散。”

    “你有內傷在身,千萬別動用內力!”

    常逾沒有聽從秦嶺的話,想要起身,渾身卻像是散了架一樣一點力氣也沒有,常逾知道秦嶺是爲自己好,自己內傷未愈,若用內力強行將軟骨散的毒逼出來,很容易爆體而亡,可他等不及,這軟骨散的藥效要兩個時辰纔會自然消退,這兩個時辰會再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秦嶺將他按下包紮好他腳上的傷口點了他的穴道,呵令道:“再動我就點你死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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