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柏舟行 >第181章 第181章
    秦峪將秦嶺墓碑上的落葉掃乾淨,那個曾經母親給他準備的墳墓,就像是一個符咒一樣,反着印證了秦嶺的生命···

    秦嶺算是藉着酒意吐一吐苦楚,這麼多年,他從未吐露過半分,哪怕在常逾面前,他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秦嶺:“以前我覺得我活一日便是賺一日,反正我自生下來便是這般活着的,須臾了這二十年,也該爲自己活一活了!”

    秦峪拿出一雙鞋:“每年生辰,我都會送給二哥一雙鞋,算着日子,再有一月,便又到二哥的生辰了,本想着待那日再送予二哥的,可想着今日,應算是重生,阿峪還是這份禮物!望二哥笑納!”

    秦嶺接過鞋,臉上的笑,半數勉強,半數欣慰,重生?師公渡內力爲他續命是爲重生,自刎於絕血灑滄瀾是爲重生,狐毒續命,十年之約是爲重生,如今平冤昭雪,重現於世,亦爲重生,秦嶺也覺得,九尾狐轉世也不過與此了吧!

    秦嶺掏出秦峻曾經送給他的髮簪:“這是大哥送我的,現在我轉贈與你,若我能活到你及冠,你若不嫌棄,二哥親自給你束冠!”

    秦峪將髮簪推回秦嶺的手中:“二哥,阿峪等你!這髮簪屆時便由二哥親自給阿峪束冠!”

    秦峪本想着歲桉的嬰毒解了,秦嶺的毒也應該解了,他說這話,應該是害怕這一戰會有什麼危險吧,可秦峪心想,他一定不會讓這些人傷害他二哥的。

    秦峪不知道,秦嶺是有苦難言,嬰毒可解,可狐毒無敵,這二者在他體內形成了死循環,他終究活過了及冠,卻最終會隕落於少年,如今秦峪也不過是當年他歷經千帆的年歲,少年眼底的純粹不在,卻多了份釋然和疲憊,這麼多年繃着一根弦,膽戰心驚,如今也終於放得下了…

    聽着來人窸窸窣窣的聲音,秦嶺也嘆了口氣,他和阿峪說的這些話,在外人面前,略顯矯情了。

    “既然來了,便是有話要說,又何必藏着掖着!”

    秦嶺沒有責怪秦峪帶他們過來,秦嶺也知道來的人是誰,若是他不願見的人,他早就動手了,只是這三人,與他的意義,並不等同於其他!

    鄭掌門和趙掌門一同走了出來,深深的朝着秦嶺和眼前的這些逝者鞠了一躬。

    鄭掌門:“當年,我二人受了慕容愷之的矇蔽,錯會了是你殺了我兒和趙苑,被仇恨衝了心智,老夫愧對於你啊!”

    秦嶺起身抱拳回禮:“我同鄭兄趙兄二人是過命之交,今日也稱二位一聲叔伯,過往於我,於二位叔伯都是受慕容家的迫害,若說我從未怪過二位,那的假話,可若將你們二位同慕容頌劃成一樣的人,也是對二位的不公,說到底,我們都是他慕容家名利的犧牲品。”

    聽聞秦嶺話,鄭掌門恨不得感激涕零:“我兒有幸得友至此,老夫錯將你當成了兇手,老夫不僅愧對於你,也枉爲人父啊!”

    秦嶺將人扶起來:“伯父說的哪裏話!若不是伯父巧計將證人送至趙伯父處,我怕是也無撥雲見日的一天!”

    趙掌門嘆了口氣,活了這大半輩子,竟不如一個少年看得通透。

    趙掌門:“我二人爭鬥多年,卻不曾想,因爲孩子的事握手言和,說來也是戲謔!”

    秦嶺:“二位叔伯年事已高,討伐慕容頌,爲鄭兄趙兄報仇的事,便交給我們吧!”

    鄭掌門:“我等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還怕死不成?我知道,就算沒有你,慕容愷之也不會留下我的兒和趙少俠,他爲自己的兒子鋪路,自然不會留有一個威脅到盟主之位的人,我兒死的雖冤,卻也側面證明了他的能力,你與慕容家的,是血海深仇,我與慕容家的亦是如此,而且就算沒有此事,老夫也絕不縱容江湖有此餘孽!舉事於滄瀾,必定會有人渾水摸魚,可有老夫在,便也輪不到你當這個先鋒!”

    鄭掌門:“我二人已經發了號令,舉派而來,不留餘地!”

    秦峪:“那便謝過二位了!”

    他們二人的話像是搬開了秦嶺心中的石頭,是啊,慕容家的做法,不僅僅是他秦家有血海深仇,短短几年的時間,鄭掌門已經全然白髮,倒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二位掌門口中的先鋒,是以自己爲祭,要同這慕容頌拼個你死我活,可秦嶺也清楚的明白,這個所謂的先鋒,也是給秦嶺留了一條活路···

    秦嶺拿出一枚玉佩:“我知宇文覺同貴派有着血海深仇,之前巧遇,我已將其擊殺,這枚玉佩便是宇文覺的貼身之物,交由鄭伯父,也算是我代鄭兄了卻了心願吧!”

    鄭掌門捧着那枚玉佩,感激涕零的看着秦嶺,無法言說,青年喪妻,老年喪子,這世界於他,也有着不一樣的‘偏愛’。

    秦嶺最看不得老人和孩童在眼前哭,便截話說道:“感激之言便不必說了,此舉我爲故友,也爲天下人!”

    鄭掌門也收了眼淚,將那玉佩收好,緊緊的握着秦嶺的手不斷的拍着,又連着說了三個好字,秦嶺那句爲天下人,便是不希望鄭掌門太過於感激,更不希望因此心存負擔,可鄭掌門在江湖多年,這樣的話還是聽得出來的,既然秦嶺不希望如此,那他便將感激的話嚥了回去,此役,他便是拼盡蕭山劍派,也會助其成事!

    秦峪帶着他們二人離開之後,此處便只剩下秦嶺和靈陽二人了,地上那杯秦峪沒動的酒杯,被靈陽拿了起來,沒說什麼矯情的話,像是將過往都藏在了酒水之中,算是敬秦嶺,冷酒被日頭曬的暖,可入喉卻還是涼意涔涔,靈陽嗆咳了幾聲。

    秦嶺看着他的舉措,倒是有些驚訝:“智友大師出身少林,我還以爲你身有戒規,不會喝酒呢!”

    靈陽:“師父雖出身少林,卻心懷重道,不然也不會衣不染塵,道律仙尊,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不然也不會以這拂塵相送!”

    故友相見,有些話不必說透,說透了就矯情了。

    秦嶺:“靈陽,謝謝你!我知道你明裏暗裏幫了阿峪不少,常逾那邊也是你在幫襯,你身爲掌門人,顧忌的事衆多,也難爲你了!”

    靈陽:“我擔不起,曾經沒能替你洗冤,是我這個朋友做的不稱職,秦嶺,能再見到你,真好···”

    秦嶺:“你擔得起,當年要不是你放走了路遙,怕不是她早就被人截獲,要不是你送喫食與我,我怕是都活不到鍾晟山,要不是你攔着那些人,還沒等師公來救我,我就被那些人打死了,所以靈陽,我從不後悔交了你這個朋友,我也自始至終從未怪過你!”

    靈陽:“你予我的信任值得我爲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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