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柏舟行 >第212章 第212章
    秦嶺一早就將常逾寫給京中的信送了出去,知道常逾最近都在府衙,反正也是閒着無事,看完了處斬就來找常逾玩,府衙的人也都認出了秦嶺,並沒有阻攔,而是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進去,秦嶺聽着胸膛大搖大擺的來到府衙,有人給他當靠山就是好,常逾正在清點賬目,不過要說細算,還得靠文青山這個專業的,文青山一筆一筆的記着賬目,要說文青山算賬,是心中有算盤,不撥一珠一線就能將這賬目算是明瞭。

    常逾的人並沒有在李州牧的居所發現這麼多的錢,問過他的家人也不知道這些錢去了哪,即使就算他揮金如土,妻妾成羣,也用不了這麼多,他的胃口大,可不見得他能消化,所以這個錢的去處,就一定要查到,換句話說,他在這元慶府能貪這麼多錢,卻傳不到聖上的耳朵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京中有人護他!

    常逾看見秦嶺,便知曉交代他的事情,他都做完了,將桌案上早就備好的茶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常逾指着賬目上的一個名字問道:“這個許輕言爲何不交稅?他名下產業最多,你難道不知道嗎?”

    石南風合上手中的賬本,無奈的說道:“知道,法子也想了,也催了無數遍,可他就是不交,仗着產業多,手下人多,還將官府的人打了!”

    秦嶺:“這麼狂妄!”

    石南風:“都說青山惡水出刁民,多少也是有理可據的,這個許輕言帶手下的人極好,每次將我們催繳賦稅的人趕出去,便會給手下的人糧食,有百姓提前透給他們消息,也會領到糧食,這麼一來二去,便縱成了今日的這副模樣,這元慶府百姓窮,給錢不如給糧食划算,幫着他比州府還能得到實際的利益,誰還會向着我們呢!”

    常逾翻着一旁的戶籍,他到想看看這個許輕言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白長梅:“殿下可是要找戶籍?戶籍上記錄的不過是些表面的,殿下若信得過在下,下官可以直接說與殿下!”

    常逾嗯了一聲,與其在這麼多的戶籍冊子裏大海撈針,倒不如聽一聽他所言,而且石南風也在這,晾他也不會說什麼謊話。

    白長梅:“這許輕言也是在元慶府長大的,因天生異瞳,被村裏人視其爲不祥,孩童欺辱他,鞭打辱罵,大人心有不順,便拿他撒氣,是誰都能踢上他兩腳的人,有一年,着元慶府天不憐惜,捲風四散,黃沙漫天,險些將整個村子吞了,他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場風暴裏,活下來的人相互解救,可看到他家的時候,得知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便說這場風暴都是由他而起,要將他活埋了,父母將自己墊在他的身下,便是將活下去的希望留給了他,可這些百姓竟然要活埋了他,說來也是諷刺,要不是當年有一位江湖上的道長路過,強行救下了他,怕是那場風暴不僅埋沒了他的父母,也一樣埋沒了孩童的心,後來那位道長帶着他走出了元慶府,多年以後,這個許輕言回來了,在這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唯獨不會交任何賦稅,按他的話說,這賦稅的錢最後是要造福百姓的,可這些百姓當年可都是吵着嚷着要他死的,他憑什麼在意這些人的生死呢?”

    按照邏輯,這個許輕言說的沒什麼毛病,可他偏偏選了元慶府,就決不是什麼善心大發。

    常逾:“可這賬上明明寫着,第一年他是交了賦稅的!”

    白長梅:“當年,那位道長帶他離開時,遭到了村子裏的阻攔,是石縣令替他擋了那些百姓,所以第一年,他看在石縣令的面子上,一文不少的交了,可自那也立了話,這個面子只給一次,所以自那之後,是誰去都沒有用!”

    秦嶺:“那他還發糧食給幫他的人!”

    白長梅:“他是要讓這元慶府的人都臣服於他,求他拜他,成年人的偏見,是欲加之罪,可孩童有什麼罪呢!人生如願的事寥寥無幾,天生異瞳不過是其中之一!我雖不贊同他的做法,但也同情他!”

    回到了居所,常逾在院子裏喂着雞,一簸箕一簸箕的雞食放下去,估計撐死的不是雞,是秦嶺了。

    秦嶺擡腿越過柵欄,本來圍在常逾身邊的雞一鬨而散,哪裏是看見有人來了,在這些雞的眼中,那可是狐狸來了。

    秦嶺歪着腦袋看這常逾:“在想什麼?”

    常逾看着他的小狐狸,彎腰將他頭上的雞毛揀走了:“這盛世不是偉人所創,更不是帝王之功,是百姓的配合,以及上天的偏愛!”

    上天的偏愛就像投胎,你可以生在貧瘠之地,也可以生在富庶的家庭裏,可秦嶺聽着這話,怎麼都像是在說他呢,上天的偏愛秦嶺是得不到了,可常逾對他的偏愛,秦嶺可是分毫未少。

    秦嶺試探的問:“你這說的是許輕言?”

    常逾將人從雞圈裏拉出來:“我無法勸說他放下幼童時心中所傷,那是他父母用生命換來的希望,憑什麼由外人來埋葬?又憑什麼讓他以怨報德?”

    秦嶺:“所以你當初幫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常逾不假思索的答道:“是!”

    秦嶺反手拉着常逾往屋子裏走去:“這個世界上無端的爭鬥太多,讀書讀的好容易被人嫉妒,長得漂亮的容易被人惦記,努力上進被人說成巴結,可事情的原罪都不在他們自己,是世人的曲解,過分解讀,臆想,將他人想象成了那個樣子,人們總願意怨天尤人,將自己生命中的不如意栽贓給他人,卻不願低頭看一看自身!”

    常逾:“說到底,此事還是要從根本入手!”

    秦嶺一頭栽進牀上,甩甩腳就將鞋脫了下來,滾進了被窩:“好了阿逾,別想了,明日咱們先去瞧瞧不就得了!”

    看着常逾有些喪氣的模樣,秦嶺噘着嘴,從牀上站起來,抓着被子的兩個角搭在肩膀上。

    秦嶺:“你看被我都捂好了!睡覺!”

    常逾看着秦嶺披着被子呼扇呼扇的像是大蝴蝶似的,不禁笑出了聲,就這麼扇,捂的再熱也涼了吧,可這樣的小狐狸誰能拒絕呢?睡覺!

    一大清早,秦嶺便將竹骨劍從院中的工具裏挑了出來,仔仔細細的上了蠟,擦了劍,露出了竹骨原本的模樣,這自從到了這元慶府,秦嶺的竹骨劍就跟被封印了似的,再也沒出過鞘,不過也確實是因爲用不上,按照白刺史所說,這許輕言手下可有不少人,他身爲常逾的侍衛,自然要盡職盡責。

    文青山看着他認真的模樣:“他就是人再多,也不勞煩你竹骨出鞘吧!”

    秦嶺搖搖頭,含在口中的酒在口腔裏順着他頭的晃動也不斷衝擊着喉嚨,噗的一聲噴在了劍上,秦嶺被辣的跺腳,吐着舌頭:“這張大哥家裏的酒怎麼這麼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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