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但若君心似我心 >第2章 第2章
    文均躺在趙懷瑾的牀上,感嘆今天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夜裏他守在大門口,看見小廝揹着渾身是血的妻主回來,簡直要嚇得當場暈過去。匆忙找了大夫,然後幾個大夫輪番上陣,一直折騰到中午,也不見妻主醒過來,他纔想起要不要稟報給夫人老爺。

    他挺害怕去見夫人老爺的。剛嫁進來時,他們待自己還算親切溫和,但是日子久了,他和妻主一直沒有孩子,夫人老爺的臉色便漸漸沉了下來。

    老夫人整天忙着管理田地的事兒,文均去請安時,大多也都是見見大老爺。如果昨天中午自己跑去稟報。大老爺一定會責備他怎麼不一早告訴他,安的什麼心,又會問他懷瑾是在哪兒受的傷,接着便會罵他受不住女人的心,所以他的妻主纔會往風月場裏跑,纔會出這種意外。女人永遠不會錯的,錯的自然只會是男人。即便是大老爺自己也是男人。

    到了下午,大夫們一一離開,暗示他可以安排後事時,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已經不再擔心夫人老爺怎麼罵他了,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將來。

    在這個國家,男人一旦嫁人就完全是妻子家裏的財產,雖然規定正夫是不能往外售賣的,但是如果妻子去世,她的姐姐或者妹妹是有權把他當做一個物品來繼承的。也就是說,如果今天趙懷瑾沒有醒過來,他就得改嫁給她的妹妹趙睿寧。

    趙睿寧未必會願意讓姐姐的男人給自己當正夫,很可能會讓他做側室或者侍郎,而賣側室或者侍郎是不犯法的,雖然趙家不缺錢,但誰知道趙睿寧會不會一起興起,把他當佔地方的玩意兒給處理掉。

    且趙睿寧是個好武的女子,整日都泡在操場上練習。朝廷規定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的女性,至少要服三年兵役。趙懷瑾厭戰,服完三年兵役回來,便不再習武,整日裏無所事事,不是待在書房看些亂七八糟的雜書,就是泡在風月場裏樂不思蜀。趙睿寧也已經完成了三年的兵役,但是仍然堅持習武,隨時準備再次爲國家上戰場,一心想立下大功,做個大將軍。

    文均想,趙睿寧的性格應該是和她的出身有關係的。其他家庭裏,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因爲母親大多同時擁有多個丈夫,反正都是一個母親生的,即便是親生父親是侍郎也不會影響她身份的高低。但趙睿寧並不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她是側室改嫁時帶過來的。儘管老母親很寵她和她的父親,但是自己非趙家血脈這件事兒,還是一直像根刺兒紮在她心上,如果有一天老夫人死了,趙懷瑾是有權力把她和她的父親趕走的。所以趙睿寧一直憋着一口氣兒,想自己出人頭地,給自己父親爭口氣。

    這麼一個滿腹憂慮又好戰的女人脾氣能好到哪裏去呢,他曾多次看見趙睿寧殘暴地毆打着僕人。當意識到趙懷瑾可能要死了時候,他腦海中馬上浮現了那個躺在地上顫抖的小廝,然後換上了自己的臉。

    所以當他撲在牀前痛哭時,他是真的發自內心希望趙懷瑾能活下來,和他走到白頭。儘管他並不愛她,她也不愛他,但至少跟着趙懷瑾不會捱打。她最多罵罵他,或者晾着他,不理他。

    在心裏默默感謝了一番老天后,他又開始焦慮過幾天去給大老爺請安時怎麼交代。趙懷瑾頭上的傷不是一兩天就能好的,大老爺看了必定要追根問底,到時候捱罵的又是自己。然後免不了又要問他子嗣的問題。自己和趙懷瑾成家3年,一直沒有生育,趙家的耐心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另外兩個夫郎不用多久就會娶進門,自己將徹底被冷落。但趙懷瑾就是不喜歡他,他又能怎麼辦呢?

    越想越煩躁,心裏沒着沒落的,一陣陣發慌,胃裏也感覺空蕩蕩的,明明他不久前才喫過晚飯。他摸索着牀上的暗格,想像往常一樣用食物安慰自己。棗糕~棗糕~然而手摸了個空,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只能忍着了。文均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他匆忙收拾了牀鋪,梳洗一番,去自己房裏看趙懷瑾。趙懷瑾已經坐在牀上,喫過了早飯,皺着眉頭吃藥。見文均過來,她笑了笑,晃了晃手裏的蜜餞:“我發現你的寶貝了,剛好拿來送藥。”

    見趙懷瑾沒有生氣,他稍微放下心來,接着滿懷歉意地說:“真是對不起,主上病着,原該我親自服侍的,卻起晚了。”

    “無妨,左右有元冬他們服侍,你昨天也累壞了。”趙懷瑾擺手道,接着招呼坐下,“你的飯菜我也叫他們一起送來了,你坐下趕緊喫吧。”

    文均聽話地在桌前坐下,他的確餓壞了,昨天只吃了一頓,晚上也沒能按時在被窩裏進補夜宵,此時胃口大開。儘管被妻主盯着不太自在,他的進食速度也沒放慢。

    趙懷瑾用了藥,靠在牀頭歇着,昨晚她也幾乎沒睡着。莫名其妙來到一個歷史生根本不存在的朝代,讓她心裏很恐慌,她不瞭解這裏,不知道能否在這裏好好地生存下去。原主人留給她的記憶也根本不完整,她甚至不認識這裏的文字。也許很快她就會被戳穿是假冒的,然後他們會怎麼對她呢,把她當做女巫燒死?還有,昨晚背後襲擊她的是誰,哪個人會不會襲擊她第二次呢?

    趙懷瑾盯着文均不斷開合的嘴脣,發起了呆。這孩子喫的可真專心,額角都沁出了汗珠,粘着幾根碎髮。

    終於,文均放下了碗筷,趙懷瑾招呼他過來坐下,然後拿出一本帶插畫的書,料想應該是小說。

    “文均呀,我躺着實在是無聊,現在這樣子也沒辦法出門,不如你念故事給我聽吧?”趙懷瑾把書塞到他手中,按了按他的肩膀。

    文均打開了書本,又突然放下,半晌纔開口道:“我怎麼會認識字呢,主上,你今天是怎麼了?”他臉上帶着疑問和防備的神色。

    趙懷瑾立馬反應過,這裏的男子是不被允許讀書識字的。“我逗你呢,你當我老糊塗啦?”她拍拍文均的頭,開始給自己的失言描補,“真是個傻孩子,怎麼還當真了。”說着又努力地從原主人的記憶力搜尋關於文均的信息。

    “哎,文老夫人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我記得去年你想讓我陪你回去一趟,我剛好有別的事兒就沒去成。等我頭上的傷好了,想必日子也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回去怎麼樣?”

    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情,不過當時纔不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而是趙懷瑾要去看她的相好,不願陪文均舟車勞頓罷了。而已婚的男子,沒有妻主的陪伴,自己一個人出遠門,是很不規矩很不體面的,於是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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