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槍炮與玫瑰 >第19章 牢獄
    天邊第一抹魚肚白。

    機械臂搖晃地吱嘎作響,像條顫顫巍巍又孔武有力的巨人胳膊,緩緩從水中夾起臺車,水流分流而下,將車身給沖刷地格外鋥亮,絲縷水草和團塊泥沙黏着玻璃,彷如生冷的死物。

    車輛甫一落地,賀崢便上前搖晃了下破碎的車窗玻璃,擰眉道:“逃了。”

    衛君瀾道:“他受了傷理應遊不了多遠,昨晚已經讓人沿着河兩岸追蹤了,但因爲沒有氣味瓶,出動不了獵犬。小賈他們現在正在排查河面上的漁船商船之類的。”

    賀崢拍了拍她肩膀:“辛苦。”

    “工作嘛,分內的。”

    他們退開路好讓鑑定組的蜂擁而上,這時鑑定組的頭兒葉無從旁而過,腳步頓了頓,衝賀崢道:“都泡在了水裏,痕檢很困難,別抱太大希望。”

    賀崢揮揮手讓她過去了。

    這無疑是個令人感到十分喪氣的話,但沒辦法,這就是事實,而一個優秀的領隊是絕對不會因此偃息旗鼓的,最起碼不會在隊員面前露出半分如喪考妣影響士氣的負面情緒。

    賀崢四平八穩地說:“先回去吧,都忙活整晚了,先回去喫點東西眯一會兒,養足精神,48小時還沒過半呢,來得及。”

    這話當然好聽,從智勇雙全的賀大隊長嘴裏說出來也絕對的足斤足兩,不會叫人胡亂猜想心生疑竇,但衛君瀾資歷老練到底和旁人不同,她想了下說:“賀隊,雖然我知道你不太認同,但話就是這麼來的,盡人事聽天命,如果——”

    賀崢瞥了她一眼,她當即喉嚨一滯,話卡在中間不上不下,但她很明白這接下來的話是萬不能再脫口,遂慢半拍地扯起個笑容。

    賀崢終於說:“這事兒我來操心就好了,你們先回去吧,該休息休息,熬了一天一夜看你的臉都白了。”

    衛君瀾順着話茬而下:“是啊,天天忙案子,作息這麼不規律,早熬成黃臉婆了,誒,嫁不出去了。”

    賀大隊長一笑,立馬臭屁起來,安慰人都不忘順帶自賣自誇一波:“雖然本人才是刑偵一枝花,但你也不差嘛,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不多不少正正地好,哪個男人沒看上你純屬就是腦子長泡。”

    衛君瀾:“……”

    刑偵早晚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天的治安和風化也忙得焦頭爛額,流氓混混韭菜似的一茬茬銬回來,又個個都不老實安分,胡亂叫囂散發噪音,在大清早將警局鬧成了沸騰的一鍋大雜燴。

    因着賀隊有吩咐不讓人靠近秦大律師,所以她得天獨厚地一人享用着牢房,雖不豪華卻寬敞地行動自如,而混混們都一窩蜂擠在隔壁,活像是被壓榨着遠洋運到殖/民地種棉花的奴隸。

    從凌晨三點到如今的六點,秦尤只短短眯了兩個小時就被吵醒了,動靜又沒有消亡之勢,她只能睜着眼聽旁邊的混混們隔着道鐵欄杆接二連三地放肆又露骨地調笑。

    “一百塊!給我看看你的批!”

    “美女,湊近來點嘛,哥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尤物啊,南區哪家窯子有這等貨色?我怎麼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秦尤蹺着二郎腿泰然自若,什麼話沒說,什麼動作也沒做,可單單是坐在那,通身就流淌出股不容侵犯又高高在上的貴族氣。

    有先天的加持,也有後天的養成,生長在豪門世家中,舉手投足多少帶出來點疏離的矜貴,這和衣裝無關,和環境無關,哪怕她現在就是穿了身塑料袋蹲大牢,也難掩其華韻和光彩。

    這種氣質理所當然地和下九流的混混們天壤之別,但越是宛若身在雲端的不容侵犯,就越是叫人想侵犯。

    一個滿腦袋金毛的混混首當其衝,抓着自己襠/部猥瑣的不能再猥瑣地衝她賊眉鼠眼嘿嘿笑道:“喜歡嗎?寶貝兒賞個臉,兩百塊,把衣服脫了,讓大夥兒開開眼!”

    “我再加一百!哈哈哈哈哈!”

    秦尤扭頭看過去,將那金毛上下打量了一輪,又扭回來好整以暇道:“你一個死給,看女人會有感覺嗎?”

    金毛聞言先是凝固了片刻,又勃然大怒,扭着屁股嚷嚷道:“你他媽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可不是什麼死給!我不是!”

    秦尤氣定神閒地說:“克里斯丁的鞋,nana的緊身褲,紅花腕錶,一身小衆時尚。你大概是想把鬍子刮乾淨,但又怕被別人說三道四罵娘娘腔,就故意留了點。所以…得了吧你,你就差在臉上寫‘我是基/佬’四個大字了。”

    “再說了…”秦尤施施然瞥向他,嘴角滿是同情和嘲弄:“就你那小的可憐的玩意兒,脫/光/衣服用機/關/槍掃/射三天三夜也打不中,在女人堆裏能有市場嗎?大概也就只剩下被男人/捅/櫃的份了吧。”

    話音一落混混們一陣爆笑,當然,除卻金毛。

    不知是被戳穿了還是純粹給她三言兩語羞辱的,金毛臉紅一陣白一陣,後知後覺地破口大罵:“我/操/你媽!聽見沒!老子/操/你——”

    不用秦尤開口,他一聲怒罵沒罵完整就被旁邊的小混混一拳給幹趴下了:“你他媽是兔子?!你他媽居然是兔子!”

    “難怪你他媽老是盯着老子屁/股看!臥槽!”

    三兩名流氓眨眼間就你一拳我一拳地混戰起來,期間因爲場地太狹窄又不小心撞到了誰,於是誰又加入了混戰,就這麼着,兩個人的暴力很快演變成了大型羣/毆,罵罵咧咧和嚎喪此起彼伏。

    治安和風化忙不迭上前制止,揮着警棍大喊:“住手!都住手!”

    可惜一窩瘋狗壓根不聽,戰況愈演愈烈,都快衝破四面欄杆。

    秦尤唯恐天下不亂地露出抹得意的微笑。

    有打兔子的,也有作壁上觀的,更有色迷心竅仍舊不忘隔窗調笑的,一個光頭抓着欄杆賤嗖嗖地說道:“寶貝,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兔子,我兜裏剛好有幾百大洋,等出去了快活一把怎麼——哎呦!”

    他兩手猛地被人打了一棍,痛得他頓時捂着手指頭齜牙咧嘴,正要開嗓罵天罵地罵娘,可擡眼一瞧見對方,又瞬間噤了聲,腆着幅老實巴交的面孔哂笑道:“賀隊…”

    賀崢沉着一張臉,朝欄杆踹了一腳怒喝道:“都他媽幹嘛呢!”

    賀隊常年遊走在南區的大街小巷,混混地痞們都把他的臉認了個八分熟,對於這位土匪剋星流氓祖宗,雖然沒有敬,但畏卻是實打實的。

    牢房內頃刻間鴉雀無聲,有那麼幾個還在糾纏的,也都被極其有眼力見的混混給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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